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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激荡，地上的、树上的叶子，哗啦啦飞起来了，彼此摩擦，交撞，在这瞬间，盖过了四周的声响，彼时，天地间好像仅剩下叶片飞舞的响声，如同置身古画。

多年后，方希仍能记得这个场景——那如古画中走出的女孩，对他说完了这些，再次起身，朝他笑了笑，那笑容，分不清温暖还是冷艳……分明是小丫头，可那娇小的身体里，竟有种和方希相似的气质。

念曲儿朝他点点头，随后，兔子似的，蹦蹦跳跳走开了。

看那背影，好像还蛮开心的。

..............

晚间，林家里的人围在一张桌子上用餐的时候，方希拿着筷子，突然想起这一幕，心中感觉有趣，便拿来说了一说，当做闲谈消遣。

“今天在学校，认识了个女孩，和我差不多大……”方希道，“长得蛮漂亮。”

萧雨涵正围着围裙在不远处厨房内刷着碗，待这声音零零碎碎传过来，她动作一顿，透出微微警惕的目光来，伸手，关掉水龙头，以保证自己听得更清晰一些。

楚舒窈正喝着粥，动作也是一顿，拿碗遮住了表情。

此时的林馨羽，面色认真，正在用筷子和盘子里的半个松花蛋搏斗……众所周知，摩擦阻力太小的东西和棍状物相性比较差——就算两根在一起也一样。

“多认识些朋友，总是好的。”林寻笑了一声，“然后呢？”

“然后，聊了会儿天，说了些有趣的话题。”方希低笑一声，“哦……临走前，她说如果我满足一定条件……”顿了顿，“她就嫁给我。”

隔壁的厨房，传来白瓷碗掉在地上打碎的清脆声音。

楚舒窈一口粥呛在了气管里，沉着头，一只手捂住嘴巴，咳嗽了足足半分钟，待抬起头时，那张脸红红的，眉眼间狼狈之极。

此时的林馨羽，终于夹起了那半个松花蛋，张开小嘴巴，正小心翼翼收回着手……然后因为楚舒窈的动作让筷子的主人一阵失神，那松花蛋，就又顺势滑回盘子里了……

咳嗽声，走路声，碎掉的碎片被扫帚扫着，刮过木地板发出低沉的摩擦声，纸巾从一只手递到另一只手上，伴随艰难的忍笑……这之后的几分钟，大抵由这些组成，手忙脚乱，错综复杂……其本质原因，却是出乎意料的简单。

方希很明智地选择了终止这个话题，开始和林寻讨论近来的市场行情——两个男人说正事，虽刻意用了轻松的语气，仍难免给这张餐桌带来了些许压力。

于雨很本分地放低了呼吸，筷子都轻拿轻放，楚舒窈几次张开嘴，想就方才那个问题，再深入了解一番，可愣是找不到插嘴的空隙。

插嘴是个技术活，你得顾忌被你插嘴那人的肺活量、身份等一系列复杂的问题，技术不好，很容易出事……

很明显，楚舒窈没有这技术，甚至没有这工具……咳。所以，她只能强忍住心中猫挠似的不安，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

这心态，和公主偶然间在报纸上看到自家骑士怀里抱着隔壁教会圣女的照片时，大抵是相同的。

扑通扑通的……感觉心脏病都要犯了……

可惜，直到晚餐时间结束，方希都没再提起这个话题，理所应当的，当天晚上，把视角挪到楚舒窈的房间（从这里我们可以知道，林家的空房间真的很多）就能看到，床铺上，一具娇躯于上面翻来覆去，翻来覆去，翻来覆去，从床头滚到床尾，再滚到床头……

“……好在意啊！！！！”

悲鸣声，从中传过来了。

................

这之后，无波无平，又过去几天。

值得一提的是，之后一天，也就是发生上述这场对话的第二天，方希如往常一般赶到河边练拳练剑，却是先看到了许老。

以往的时候，都是念长歌早早到的，待方希走来，便能看到这老家伙伴着慢悠悠打着拳，晨曦的微光中，气势内敛，看着那身影摇动，遂恍然大悟——这就是“道”了。

须得再过半小时左右，许老才会优哉游哉赶过来。

用他老人家的话来说……男人太快，不好。

可那一日，方希在那扎马步扎了近一小时，远远的，才看到一个身影背着手走过来，待他走近后，方希深吸一口气，扭过头去，一口真气差点散掉——许老比较干脆，无良笑出了猪叫。

见状，方希马步也不扎了，坐下去，捂着嘴，强忍住笑，“念老……您胡子呢？”

念老倒挺淡定，摸着光溜溜的下巴，道，“正所谓……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所以……我就拜托我孙女，把这三千烦恼丝去掉了。”

“那也不至于拔掉吧？”方希笑着咳了几声，看着那肿了半圈的下巴，“……还是一根一根拔的。”

“诶……这你就不知道了。”许老摆摆手，“剪草不除根，萌芽依旧生；剪

草若除根，萌芽再不生……一劳永逸，了得清净嘛。”

如果他的笑容没那么无良，引用的话也不是来自铜钵柳……方希就信了。

念老依旧淡定，“对了，方小友。”顿了顿，“你马步扎多久了？”

“大概一个小时吧。”方希想了想，“每天不就两个小时么？”

“哦……”念老点点头，“今天呢，我来晚了一些，没能看到过程。”他笑眯眯的，“练武之事，怠慢不得……这一点，方小友你是清楚的吧。”

这一刻，以方希对面前这骚老东西的了解……他能明确感觉到一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用简单、易懂、且短促有力的说法的话——

‘危’！

果不其然，接下来，他就听到念老道：

“所以……从现在开始，重新计时。”笑眯眯着，“再扎两小时，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甚至，还看了看表，“算算时间，不耽误你上课。”

方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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