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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两人间的空气静寂了许久。

“……爷爷他前阵子……确实是受了伤的。”

女孩深吸一口气，樱唇张了张，随后闭上，如此，重复了几次，才颇为艰难地出了声。“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这是命数……出现在这里，恰逢其会……”

她又顿了顿，面上的表情，精彩得像是骑在别人肩上后发现卫生巾贴在了人家背上，“结果……是因为这个吗？”

方希再怎么说，也是念老——哦，现在该叫念长歌了——几个月的棋友，其乐融融对弈这么久，情谊还是有的。

在外不管有什么风流浪史，面对彼此家人时通通当做没发生，这种默契全世界的男人都是有的！

所以，他道，“对，没错，就是这样。”

正所谓，风波平地起萧墙，义重恩深不可忘。①大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下棋零封我这么多次，我坑你一次不过分吧……

看，这情谊，多么让人感动……

另外，这话出自铜钵柳，起注入灵魂之用。

——足足过了半分钟，这女孩才从这打击中挣扎出来，她深吸一口气，笑容勉强，看她那眼神，今晚，念老头那留了很久的、极其爱惜的胡子，遭遇应该不会太美好……

且不提这些，经过这番交流，方希对面前这姑娘的态度，已然软化了许多。

不论是心理年龄，还是真实年龄，他和念长歌其实都能算平辈论交，如今见了这丫头，便有种看到老友孙女的感触，若非这个身体年龄不够，他现在说不定已经把对方抱起来塞红包了。

嗯，老头子抱起大萝莉塞红包，这算老少和谐其乐融融；可同龄人抱起大萝莉塞红包，这算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于是就有位十岁的萝莉曾言——“网络真是个让人悲伤的地方，我每次认识一个新朋友，他们都会进监狱”……

总之，建立在“老友孙女”的基础上，对方调皮一些，顽劣一些，其实都无所谓的。

还算和谐地聊了几分钟，方希也得知了些消息。

面前的大萝莉名为念曲儿，其名选自柳永柳三变的“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不过念老不喜欢这种伤春悲秋之气，便改了一字，名为“曲儿”……这骚老头子品位还是不错的。

说起这个，方希突然想起许老曾经提过这个话题——其实念长歌本来是准备给自家孙女起名“念奴娇”的，结果真出生后，他摇摇头，说了句“命格不衬”，就改了其他的名字。

“……我这次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树荫下，两个人并肩坐着，间隔约半米的距离，不生涩，也不过度亲近，大抵便是“长辈认识很久，但彼此第一次见”的间距。

说这话时，念曲儿朝方希这边侧过头，双手撑在木椅上，她的裙子是无袖的，肩处打着褶皱，如绽开的红花。两条手臂，直直撑着，皮肤细腻且无毛发，妖红，雪白，对比出令人目眩的色调差来。

“嗯？”

“这次学园祭你会竞选主事么？”

“嗯……应该不会。”

方希想了想，“我不喜欢出于我掌控的麻烦……现在的名声，呵，法内狂徒。”他说着，笑了起来，“还挺酷炫……正正好好，不招人嫌，以后也能用得到。”

他说这话时，其实是起了提点的意思的。

过往收集的信息，念老说的，许老说的，两个妹妹透露出的，南楠方才的话……碎片，拼在一起，便能拼出一个轮廓来——这念曲儿，想来便是那位“以初中生的身份，据学院半分”的人物……嗯，也就是明面上的boss。

他听念老说过的，“算仙”之能……顾名思义，应当是什么可以用在人际或做事方面的特殊能力，天纵奇才，奈何心性有缺……若是无关的一个人，方希自然不会多言，可现在多了一层老友孙女的关系，便有必要提一手了。

“白玉隐于顽石里，黄金埋在污泥中……”念曲儿说了这话，“这就是你的看法？”

“这话出自铜钵柳……”方希笑了几声。

方希好感度发生变化——嗯，虚空中，好像传来了这么一阵声音……

“可我觉得没必要。”

念曲儿站了起来，重新走到方希面前，后者的视线，就这么跟着她，看着这女孩挺直身体，目光垂下。

“确实，这世上的很多人，他们虽然没法做成什么事，但是却能让你什么都做不出……破坏总比做事容易。”

她说了这些，眸光锋锐而起，妖红的长裙，细白的双臂，宛如滴血的妖花，“团体的力量比一个人强……这我当然也清楚。”

“可换过来说，团体和个体的力量差，不就是上限么？你说一个人只有大脑是不行的，你得有手有脚，但机器的力量比人大不是吗？没有人能和挖掘机比力量，这是质的差距……如果我担当大脑，而我的手下有一群

绝对听话的、不会反抗的零件，那我就能做出一个机器来。”

“我让它挖山就能挖山，让它填海就能填海，只要它理论上能做到，那么我就能做到……我有这个能力。”

“挺好。”方希听她说完这些，也没否定，只是轻笑一声，“都有道路，无分对错，是我冒犯了。”

然，念曲儿说完这些，又道，“我在家的时候，经常听爷爷说起你，说你是一个非常非常厉害的人……比谁都要厉害。”顿了顿，“比我都要厉害，这种厉害，不是‘算仙’能够比拟的，是一种更加本质、如同云泥的差距。”

卧槽念老头你这老匹夫都和你孙女说了些什么……

方希嘴角抽了下，“……盛赞了。”

“听了这些，我感觉还是很复杂的。”念曲儿道，“一方面是不服，你是谁啊？面都没见过你怎么能比我强？不做过一场你凭什么比我强？”顿了顿，“另一方面，也很开心……”

她说到这里，却没继续往下说开心的理由。

念曲儿重新坐到了方希旁边——这次，她没有保持此前的间距，而是整个身体都贴了过来……一只手扒在方希肩上，上身往下压，双方的距离，近到方希微微扭头就能吻在一起的地方。

“你这次学园祭，来当我的对手好不好？”

那轻柔的声音，自方希的左耳边响起了，仿若绕指的牵丝，悄无声息灌进来，深入脑海中。

遥遥的，有风吹来了，把花瓣般的味道，送入方希的鼻腔。

“你要是赢了我，我就嫁给你做新娘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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