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布泉说完了话,果真是甩了甩袖子转身就走,几个跟着他一起来的弟兄们见状也是立马屁颠屁颠地在后头跟着,房外围着的那一大帮子人瞧着这个年纪轻轻却出手阔绰的小伙子,个顶个地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过梁布泉他耳朵长,即便是看上去没太留心众人究竟在具体议论些个啥,总归是能听出人们说出的话里头,多半也都是些个赞叹与溢美之词。
周京洋见着梁布泉走了,也想跟过去,可是转头却叫大胡子福伯给拦住了,反观后者走得干脆,即便是周京洋没有跟上,他也没有停下来等人的架势。
就这样在众人的赞叹与侧目之下,梁布泉带着那伙汉子总算是大摇大摆地出了紫轩阁。
这时候正是日落西山之时,暮色西沉,映得整条青砖街道都显出了一抹淡淡的红色,想来自己竟然在那紫轩阁里呆了一小天。
梁布泉如释重负般地抻了个懒腰,瞧着众人轻声道:“吃点去?饿了!”
跟他出来的这群汉子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个耐不住劲的黑汉子是率先吵吵起来了:“吃?你还有心思吃?”
“人活一世,忙活一辈子就是为了自个的肚子,我该办的事都办完了,不想着吃我还要想啥,想着再进去赌一把?”
梁布泉戏谑地朝着他挑了挑眉头,“这附近哪有好吃的店家,不在乎花多少钱,好吃就行!”
“你还有钱吗?”
一起跟过来的王家面馆的老板冷哼了两声,“咱是没见过像你这么能装大尾巴狼的,嘴上答应的好,说是要给我们出出气,要把这紫轩阁给赢得底儿掉!结果呢?一分钱没落着,反倒是把自己的那点底子全给扔出去了!”
后也有人跟着嘀咕:“可不是咋的,明明咱们都赢了,那个狗仗人势的大胡子都他娘的把玉扳指给你摘下来了,你干嘛又给人还回去啊!还回去咱不说啥,你干嘛又把自己的本钱就这么送给他啊!我原先以为你是个能人,没成想,你他娘的是个……”
后头的话他没敢说,倒是梁布泉接着话茬调笑道:“没成想我是个傻子?”
见众人不说话了,梁布泉又是哈哈大笑了两声:“你们这群家伙啊……别满心只认得面前的这点蝇头小利,找个好点的酒楼,今儿个高兴,我请客!”
千言万语万语千言,还是会成那一句话,面馆老板在后头又吭哧瘪肚地嘀咕了一句:“您老还有钱吗?”
其实也不怨这王老板不会说话,在这大山底下还的的确确有一家子不错的酒楼,甭管是淮安菜,还是苏州菜,兹要是您出得起钱,人家就做得起,可是厨子是好厨子,菜也是好菜,却有这么一环是避不开的。
兜里没钱,这酒楼是保准不让您迈步进去。
酒楼名唤赛凌霄,上有名厨几十位,雕花镶玉的盘子,朱漆的筷子,各地方的名角在大厅的看台上面是吹拉弹唱,唱念做打,兹要您兜里头的银子够用,准保那玉皇大帝在天上能享着什么样的待遇,您在这赛凌霄里头同样也能过上神仙一般的日子。
梁布泉叫这伙人给领到了赛凌霄的边上,那王老板瞧见门口一排的劲装壮汉,吓得又是把咱这位正主给拦了一手。
“爷们,听咱一句劝,这不是咱这个身份的人能来的地方。”
他瞥了眼酒楼门口的几个门神,接着道,“您瞧见门前站的那集尊佛了吗?个顶个的练家子,我听说这几个家伙先前是跟着军爷们上过战场的阎王,杀过人见过血,打咱们几个,那简直就他娘的跟玩一样!”
“上过战场啊……”
梁布泉咧着嘴,乐了,心说杀过人上过战场这就叫阎王了?要是这种家伙都能被称作是阎王的话,那老子还不成了齐天大圣孙悟空了?
心里头念叨着,他又拍了拍王老板的肩膀头子,“开酒店是干嘛的,那不就是给人吃饭的吗?老子是不是人?他们做的是不是饭?他既然是做给人吃的饭,那老子凭啥不能去里头消费?”
王老板陪着笑:“他是个酒楼没毛病,可是您也没钱去里头消……哎,您听我把话说完呐!”
不等这王老板说完话,梁布泉已经是甩开了大步走到了赛凌霄的边上,扬着脑袋挺着胸脯子刚要大大咧咧地跨步进门,挡在门前的汉子立马就给他拦下了。
“看好了地方。”
门前这两排汉子一共六个人,各个是眼珠子长在了脑瓜子顶上,负手跨立,高了梁布泉一头还多,压根也没拿正眼瞧他,“想要讨饭,上别的地方去!”
梁布泉给气笑了:“你咋知道我是要饭的?”
说话的汉子理都不想理他,冷冰冰地甩了句:“滚!”
“爷,爷您别动怒!我这兄弟是打外地来的,不知道您这的规矩,咱们走错了,咱们的的确确是走错了……”
王老板陪着笑脸供着腰,像是个耗子一样窜到梁布泉边上打圆场,暗戳戳地拽着梁布泉的袖子,小声道,“嘛呢,别来这闹事,赶紧走啊!”
梁布泉大大咧咧地一手甩开了王老板的胳膊,瞧
着那汉子梗着脖子笑道:“主家不错,养的狗挺会看门啊!”
六个汉子的眼珠子一下子就瞪圆了:“小杂种,你再说一遍?”
“鼻子灵耳朵不灵,会把门不会听人话?”
梁布泉哼哼唧唧道,“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你是挨骂上了瘾,欠打没有够是不是?骂你一遍不行,你他娘的还想让老子再骂一遍?”
先头拦住梁布泉的汉子第一个呛不住火了,朝着梁布泉的脑袋直来直往就打上了一拳:“你他娘找死!”
“躲开!”
就听那梁布泉一声断喝,左手扯过王老板,把他给死命地拽到了一边,顺势一猫腰躲开了那汉子的拳风,随后跨步上前,像是个泥鳅一样钻到了那汉子的胳膊肘底下,跟着右手作掌向上一提,先头跨出去的右腿在那汉子的身后用力一拧,只听得“哐啷啷”一声巨响,那个几尺来高的汉子,立马就叫梁布泉给掀了个跟头。
一旁的几个赤膊汉子都给看傻了,没想到这梁布泉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没有几两肉,手上竟然还捏着真功夫!
说时迟那时快,剩下的五个大汉眼瞅着自己人遭了打,作势就要冲上来帮忙,先头叫梁布泉给撂倒的那个爷们自然也想爬起来找他报仇,可是这梁布泉毕竟也是从深山老岭,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当初在佛顶珠上的那会儿,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兹要是在外头跟人动起手来,那就不能留着余地,两军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江湖巷战也是这么个道理,只有把人给打服打怕了,那你才有跟别人平等对话的条件。
所以还没等那五个人出手,没等那躺在地上的爷们爬起来,梁布泉是搓其自己的后脚跟,照着地上躺着的那汉子的脸上就踹了过去,这一脚他是压根也没打算留手,一脚蹬下去,紫红色的鲜血是崩了他一脸,后脚跟都给震麻了。
在旁方才还跃跃欲试准备杀过来的汉子,瞧见地上躺着的那个是直翻白眼,浑身抽抽,当时也是叫梁布泉这一下子给唬住了,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你小子……你这手也太黑了!”
梁布泉甩了甩被踢麻了的脚,瞧着那五个比自己还高上一头的爷们笑道:“上过战场?你们是他娘的跟谁出来的,这么不抗揍?是他娘的逃兵还差不多吧!”
他说着话,又拧了拧脖子,超前踏了一步:“杀过人?这就是杀过人的家伙?跟你们这……杀过人都能吹上天了?”
梁布泉往前走,那五个人就往后退,瞧那架势,大有一人成军的模样:“你……你跟过军统的人?你他娘的……是来捣乱的对不对!”
“你们这的人咋都愿意问这话,老子是来吃饭的!”
梁布泉撇了撇嘴,“老子原本是打算来你们这……算了,你们管事的呢,叫管事的出来。”
哪还用得上叫啊,梁布泉这三下五除二就废了赛凌霄的一个保卫,在店里吃饭的,在店前过路的,早就把这大酒楼给围了个水泄不通了,上头的人跟着起哄架秧子,下头的人也跟着叫唤。
上头的人嚷嚷着要给梁布泉这路英雄开个雅间,下头的人揶揄那赛凌霄看上去财大气粗,也无非就是些个纸老虎之类云云,一个身穿着织锦皂衫,四十来岁出头的老男人,早就急匆匆地打店里面走出来了,瞧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汉子,还有那一群还在喘气,却早就叫梁布泉的气势给吓得肝颤的保卫,气得把满口钢牙都差点给咬成了沫子。
可生气归生气,原本就已经在梁布泉身上丢了面子,他要是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作的话,就更是折了赛凌霄的招牌了,瞅着梁布泉,他是恭恭敬敬地作了个长揖:“手下门人没规矩,休伤和气,休伤和气,敢问您是那个仙府来的哪路神仙啊?”
梁布泉瞧着这人,挑了挑眉:“你说话还算好听点,我说了,爷们是打算来你们店里谈谈生意,再消费点东西的,不过你们这店家的势利眼太多,狗眼看人低,折了老子的兴致……爷们本来也没打算在这个地界上惹事,可是……算了,没心思吃饭了!”
他说着话,又瞧着那王老板一摆手,走,去你们店里吃面去!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另有一群衣着华丽的后生火急火燎地来了这赛凌霄,说是要在这地方包场,来款待一位远道而来的贵人,领头的自是那紫轩阁的二少爷,周京洋。
“什么?叫他们的人给气走了?”
听了周围食客们的话,这周京洋气得是又在店里摔了他两套镶了美玉的大花碗,“瞎了你们的狗眼!打死你们这群王八羔子也不多,说我梁爷是要饭的,他买下你十家酒楼的钱都他娘的拿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