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日他个祖宗,这是个什么玩意!”
天空和大地不停地在梁布泉的眼前闪过,现如今他是只知道自己叫那只熊瞎子给一把甩到了天上,自己飞了多高,自己究竟要什么时候他是压根一点也不清楚。这功夫劲有人可能要问了,哪不对啊,一只大狗熊能有多大的力气,还能把人给甩出去十几米远咯?
其实话这么跟您列位说,在这梁布泉两脚腾空的一刹那,自己甚至连要装进个什么样子的棺材,都已经在一个闪念之内想好了。可是直等到耳畔响起了周京洋在咱文前喊得那通话,才叫他一下子从那个所谓的“闪念”当中给拉进了现实——对啊,这个世界不比往常,那贾镜不会多少功夫,也没学来金门的四字真言,他要是死了,那这两个家伙都得一起给喂了狗熊。
心里头想到这,他已经是重重地给摔在了地上。好在老天爷也没想这么早地收了他这条烂命,后脊梁骨着地,又在这平地上叮咣地弹了几下,滑远了将近两三丈的距离,他这才是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在瞧着那只被自己激怒的大熊瞎子,跟座大山一样地横在贾镜和周京洋的跟前,因为逆着光,他倒是看不清这熊瞎子的模样,只能依稀借着阴影看出来,这只大狗熊的皮毛上头,影影绰绰地显出了鸟类羽毛的模样,隔着老远还能闻见一股子呛鼻子的霉味。而两个被熊瞎子给吓傻了的人,活像是根木头桩子似的直勾勾地站在地上,好比是羊群见了恶狼,吓得连跑都他娘的忘了。
也是万幸这俩人还不会跑,梁布泉这会挣扎着像从地上爬起来,但毕竟身子骨是肉体凡胎,经由刚才的那么一摔一撞,也不知自己是断了几根肋条,浑身上下就跟散了架似的那么疼。就在这个当口,那只大狗熊又是仰天一震雷鸣兽吼,半个身子人立而起,朝着贾镜和周京洋就扑了过去。
现在梁布泉是鞭长莫及,想要轮出去手里的那柄鹰嘴匕首已然是来不及了,只能对着俩人大喊:“抱头蹲下,赶紧找机会跑!”
跑?
熊瞎子的大巴掌现在就在俩人的眼巴前,跑是来不及了,万幸的是刚才叫那梁布泉的一嗓子,也总算是叫回来了俩人的魂,这俩人完全是下意识地蒙着脑袋蹲了下去,熊瞎子的大巴掌夹着烈烈的罡风,贴着俩人的头皮就抡了个空。这一把掌那狗熊兴许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这一记扑空余力未生,整个身体因为惯性的作用自然而然地向前踉跄了几步,也正是这几步,算是叫他彻底进了梁布泉的套。
不知您列位是否还记着,在梁布泉入洞之前,为了保护贾镜他们俩人,曾经在这洞口周围布了个小九耀的阵眼,咱先前曾经讲过这小九耀阵的规矩,在这里头就不再赘言了,之间这狗熊的一条前腿刚刚踏进小九耀阵的鱼线之上,紧跟着四面八方的森林里头“咄咄咄”地便射来了无数颗拇指大小的石头子,按说这狗熊皮厚,甭说是石头了,就是拿枪子打,都未尝能让它见了红,可是三颗石子正中这熊瞎子的身上头颅,直把这狗熊给疼得是连连后退,一个劲地哀嚎,最后一颗更是不偏不倚地直奔着狗熊的招子飞射而出,随后是不容分说地一团黑血像是箭一般地直射了几丈,呼啦啦地给贾镜俩人浇了个透心凉。
熊瞎子的哀嚎声继而变成了更加愤怒地咆哮,梁布泉是瞅准了熊瞎子因为吃痛而后退踉跄的间隙,冲着二人扯着嗓子大喊道:“别他娘的傻站着了,赶紧跑啊!”
真章的时候,还得是常日里跟着梁布泉走南闯北的贾镜抗得起事,这梁布泉的话音未落,贾镜已经是扯着周京洋的胳膊,甩开了跨跨轴子直奔着梁布泉跑了过来,眨眼之间就已经是一头钻进了林子里头,给那梁布泉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我日他个娘的,你们这么没义气!”
梁布泉这会还哪有心思去看那熊瞎子给伤成了什么模样?立马是拖着这幅半死不活的躯体,奔着俩人离开的方向是狂追而去。聒噪的风里头,带着股难以言说的骚味,梁布泉一边憋着口气,一边哑着嗓子对前面的人叫道,“你们他娘的谁给吓尿了,昨个晚上吃啥了,咋尿的这么骚!”
贾镜在前头跑得呼哧带喘:“别在这笑话别人了,我就知道跟着你准没好事,这熊瞎子又是奔哪来的啊,你咋给惹了这么个活阎王出来!是不是因为你从里面带出来的这个玩意?”
那周京洋也是没命地鬼叫:“爷,我们知道你能了还不行吗?咱把那东西还给人家吧,成不,可不能再跑了,我这裤子实在湿得太难受了,我……我他娘的苦胆都要跑出来了!”
“你肠子肚子都跑出来了也没用,东西咱是不可能还给他了,就是你把这肉灵芝还给后面那活阎王也没用,老子的阵眼刚才崩瞎了它的一只眼睛,现在停下……现在停下它不把咱仨的脑袋瓜子都拧下来给舔咯它就不是你熊爷爷了!”
咱就说那周京洋都累成了这个死德行,更甭说是先前已经负了伤的梁布泉了,这会他浑身上下的疼痛并没有因为紧张而缓和半分,反倒是因为自己持续地高强度奔跑,导致浑身上下是五内翻涌,到后面甚至只跑几步路,就得从嗓子眼里呛出一口老血来,可是不跑他能有啥办
法?坐下来和这发了狂的黑熊精打一仗?
赢了啥都好说,那万一是输了呢?
跑在前头的贾镜此刻却似乎是听出了梁布泉的话里有话,说话的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带了些许的颤抖:“你说啥?你刚才塞给我的是肉灵芝?”
梁布泉上气不接下气地回道:“我的姑奶奶啊……您老人家……您老人家亲手接过的东西,您自己不知道看看吗?”
“我……就知道你塞给我了一团肉,我哪知道是这么宝贝的东西!”
后者说话的动静明显是带了一点小小的尴尬,“我爹说肉灵芝大似蒲扇,越小药效就越强,没听说过还有长得像是拳头这么大的东西。”
“你没听说过的东西多了,早先咱们在叉子岭上的时候,还他娘的见过……”
梁布泉的话还没等说完,就感觉身边呼啦啦地一阵罡风袭过,整个人被这罡风顺势就给卷了个跟头,再抬眼那么一瞧,前头跑着的俩人也不算好过,那罡风的源头虽然没有直接撞在俩人身上,但是狂躁的大风也是轻轻松松地把那俩人给按倒在了地上,毫厘之间又是轰隆的一声巨响,一颗十几丈高的参天大树,就这么倒栽葱似的给大头抄下地定在了泥里,梁布泉是完全下意识地扶正了自己的身子,回头再这么一瞧,那只人立而起的大熊瞎子,已经在不知何时重新从土里拔出了一根大树,两臂合抱地捧在了自己的胸前。
向来刚才的那颗大树,就是这只熊瞎子在盛怒之下给扔过来的。
周京洋又在后面扯着脖子怪叫:“我去他个姥姥的!熊瞎子成精啦,它……它还会那大树过来丢人啦!爷,奶奶,两位祖宗,咱就把东西还给人家吧,行吗?”
他说着话,立马连滚带爬地趴在地上,冲着那熊瞎子一个劲地磕头作揖:“山神爷爷,您饶了我们几个不懂事的后生,您收了您的神通吧,我们知错了,您绕我们一命,我们再也不敢啦……”
他这叮咣磕头,贾镜那头却像是疯了一样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肉灵芝,拳头大小的肉灵芝,这是拳头大小的肉灵芝啊!还给它?不能还,我在怀里还没捂热乎呢,我就是死,也得抱着这块肉灵芝一起死!我爹他做了那么多年的郎中,别说是肉灵芝了,他就连棒槌都没见过几个,我就是下了阴曹地府,我也和我爹有的吹了,这肉灵芝……是多少郎中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啊!”
周京洋一听了这话,也总算是停下了咣咣磕头的动作,转头问:“这玩意……值钱吗?”
“值钱吗?”
贾镜冷哼一声,“你把那个吗字去了,值钱,它这东西有价无市,甭说是你们一个紫轩阁了,就是拿这肉灵芝换你五十个紫轩阁,老娘我都不愿意卖!”
周京洋的脸上登时是一阵青,一阵红:“爷,您要拿这东西,去我家赌钱?”
这时候的梁布泉也压根没心思搭理贾镜和周京洋对这肉灵芝的估价,方才那只狂怒的熊瞎子之所以没有立即把手里的大树给扔过来,正是恰恰源自于此。
这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势完全有别于方才,他非但不跑了,反倒是咬着溢满了鲜血的钢牙,挺起了胸膛子鳞上了刀,定定地站在了熊瞎子的正对面。
林子里草木茂盛,刚好是收拾这大狗熊的好地方。
“这肉灵芝是老子的本,不是和你们赌钱的家伙事。”
梁布泉拿袖口子使劲擦了把嘴角,随后一口舌尖血喷到了短刀之上,“一会我说跑,你们就撒丫子玩命的跑,听见了没有?老子赌钱的家伙事,一会就给你们掏出来。灵芝做本钱,熊胆才他娘的是赌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