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屎能当药材,鸡骨架子保平安。
这叫阳关大道雪拦路,独木桥上找奇道。
这黄皮子的味是真大啊。
一泡尿滋出去,满鼻子的腥臊恶臭呛得人是涨不开眼。杜老四也不管这地上的蚂蚁是多是少了,趴在地上就是一个劲地反胃。
而梁布泉呢?
他打小就在赵友忠的眼皮子底下练鼻子,时下这恶臭的源头离着他不过半尺,这股浓烈的臭味险些没直接给他熏晕过去。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人类闻见这恶臭都是如此,那这群蚂蚁怎可能比他们好过呢?
就看这刚刚从土里钻出来的蚂蚁,一个个地活动着头顶上的两根触须,在地上没完没了地转圈子。几个先行从土里露头的,更是缩缩着个爪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这一泡尿,那简直就是天生的杀虫剂啊。
看见此等景象,梁布泉还护什么大阵了?当即是“锵啷”一声,将那匕首从土里拔出来,闷在大阵里头的臭味,失去了阵法的禁锢,是立刻想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漫天的飞蚂蚁一沾着黄皮子的尿骚\/味,竟然个顶个像是喝醉了就一样,晃晃悠悠地直往地上栽。
杜老四见状大喜,一把抄起那只白嘴黄皮子,对着它的屁股宝贝似地拍了一巴掌:“哎呦我的黄老爷啊!您老果然是我的福星救星,这不齐了吗?有了黄老爷坐镇,我看那个王八羔子还敢吃我!”
他这话音刚落,就见眼前这遍野的黄沙突然剧烈地震颤开来,顷刻之间,数以万计的黑蚂蚁是翻砂而出,你挤着我,我挨着你,离老远一看,俨然一副无边无际的黑色汪洋。
那杜老四好悬每一屁股坐在地上,咧着大嘴吓得是直叫娘“我的个亲娘啊……咱就两个大活人,加起来还不到三百斤,这帮蚂蚁至于的吗?咋还非想要了咱们的命呢?”
他说着话,又死命地拍了黄皮子的屁股一巴掌:“黄爷,给点面子,再来一泡尿,滋死他们!”
黄皮子似乎是白了他一眼,“吱哇”交换了一声,顺着杜老四的胳膊就爬到了他的肩膀头子上,瞪着那一大片汪洋似的一群直炸毛。
“嘿——黄爷,您别跑啊!再来一泡尿,一泡就成!”
杜老四伸手还想把那黄皮子给拽下来,梁布泉在旁边哼哼唧唧地倒是开口了:“你把你黄爷当成呲水枪了?啥活物能说来尿就来尿啊?”
眼瞅着那群蚂蚁浩浩荡荡地往俩人的身边冲,杜老四也是急红了眼,朝着梁布泉扯着嗓子叫道:“那你说咋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想个辙!他娘的,要是老子的尿好使,老子也滋它们一泡!”
现在的情况又回到了白天的时候,前面是浩浩荡荡的蚁群,在他们俩人身后,就是万丈悬崖。
梁布泉朝着身后瞅了瞅,就这个高度,跳下去保准是尸骨无存,往下跳,也不过是给自己挑一种死法而已。
杜老四正站在悬崖边上运气:“娘的,摔死总好过让这帮蚂蚁给咬死……我不怕我不怕……不就是摔死吗?一闭眼的事,我不怕我不怕……”
按说这梁布泉一伙人,可没怎么招惹过这群蚂蚁。先前黄皮子撒的那泡尿,也仅仅是为了自保而已,犯不上让它们这么兴师动众地想要把几个人置于死地。
我们是怎么得罪这群蚂蚁了呢?
梁布泉心里一边嘀咕,一边就把目光从杜老四的身上,带到了那群蚂蚁躺下的地方,就在这一刻,这梁布泉的眼睛突然一亮。
只见那三五十只拇指大小的黑蚂蚁中间,还躺着个指甲盖大小的灰蚂蚁。
如若不仔细看,兴许都瞧不真切。一大票子黑蚂蚁,让黄皮子的尿给熏了个半死,可这灰色的小蚂蚁,却偏偏还是那副生龙活虎的样子。
只不过这黄皮子的琼浆玉液,虽然没能要了它的一条命,也把它给熏了个南北不认,东西部分,躺在地上一个劲地蹬腿放挺。
梁布泉完全是下意识地捏起了那只小灰蚂蚁,就听见身后浩浩荡荡的蚁群突然之间刷拉一声,就停下了进攻的步伐。
“呦呵……”
杜老四的眼珠子也亮了,“这帮蚂蚁不动了?哎呀——梁爷还是你有招啊?这蚂蚁是啥玩意?蚁王?”
梁布泉撇了撇嘴,不置可否,又当着众蚂蚁的面,把那灰蚂蚁轻轻地给放在地上。
蚁群又开始浩浩荡荡地朝着它们行军。
再等他把脚悬在那只灰蚂蚁的头顶上时,一种黑蚂蚁竟然井然有序地开始向后退去。
“他奶奶的,这群黑蚂蚁是想要把它从咱们手里头给救出来!”
梁布泉咧嘴一笑,抬手又给那只灰蚂蚁捏了起来,“今儿个,老子就让你们这帮牲口好好见识见识,啥玩意叫挟天子以令诸侯!四哥,把你的酒葫芦给我!”
杜老四一把就给酒葫芦按住了:“你要干啥?这可是我喝酒的家伙事!”
“拿来吧你!”
梁布泉哪管你是用它喝酒还是喝水啊,一把从杜老四怀里头抢过了酒葫芦,当着众多黑蚂蚁
的面,随手就把那只蚁王给扔了进去。
一群当即又是一阵骚动,眼瞅着那群黑蚂蚁就有冲过来和他们拼命的架势,梁布泉却是一脸坏笑地又把那酒葫芦给横在了耳朵边,从腰上掏出了那杆德国造,就顶到了葫芦上头:“你们来?再走一步,老子就把它给崩咯!”
只听见酒葫芦里面,又是一阵吱吱啦啦的怪响。眼前的一大片黑蚂蚁,立刻做潮水般散去。
“我日他个奶奶的!合着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是你小子在智慧这群蚂蚁害人呗?”
梁布泉好整以暇地冲着酒葫芦弹了一下,“你他娘的,小蚂蚁不大,咋一肚子坏水呢?老子没招你没惹你,你却时时刻刻想要老子的命?现在听我的,叫那群黑蚂蚁给老子退下!”
酒葫芦里又是一阵怪响,一群果然都老老实实地潜进了土里。
食人蚁都这么配合了,梁布泉也总该给他们点面子吧。
人家偏偏不。
黑蚂蚁山呼海啸地刚刚钻进土里,梁布泉就扯着酒葫芦的绳子,把这葫芦论起来看了,这葫芦在天上是左一圈右一圈的转,地上的细沙也跟着左一圈右一圈地画起了圆,没一会功夫,这砂石土地上,就叫那群蚂蚁给勾勒出了一个完美无双的圆形图案。
“你这家伙太坏!”
酒葫芦摇腻了,梁布泉又把那灰蚂蚁给拎到了自己的耳朵边,“甭以为我不知道你憋着什么坏水!你的那帮崽子连羊蹄子都能给咬穿咯,何况是老子的这双布鞋?甭想着让你的这群崽子掏老子脚心啊!老子只让它们退下,没让它们钻土里去!把那帮玩意都给我叫出来!”
这食人蚁王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了,叫它碰上梁布泉这么个瘟神。
可现在小命还在人家手里头捏着呢,它能有什么办法?
一大票密密麻麻的蚂蚁,又从沙土里头翻了出来,畏畏缩缩,晃晃悠悠,恐怕正是让梁布泉在先前拎着酒葫芦给晃悠的。
“哎呀,真懂事!”
梁布泉一脸坏笑地又那手指头弹了弹耳朵边上的那只酒葫芦,“你说你也真是,咱俩原本井水不犯河水吧?有个山羊吃就得了呗,你偏不的,你偏要吃了我们哥俩。这回落我手里了吧?该啊你!”
又听见酒葫芦里一阵响动,梁布泉眼前的那一大票黑蚂蚁,竟然齐刷刷地把脑袋扬起又低下,再扬起,再低下,远远看过去,就像是朝着他顶礼膜拜一样。
“呦呵……这是跟我们磕头作揖呢?”
梁布泉砸吧了两下牙花子,“你这是想让我放了你?”
一群黑蚂蚁是连连点头,那模样就跟人似的。
梁布泉却又怪笑着把酒葫芦给撂了下来:“想让我放了你啊,那赶紧死了这条心吧。你个小蚂蚁都这么贪,更何况我这大活人了!你也不想想,那个人逮住你这么一只能操控蚁群的宝贝,舍得就这么给你扔下呢?再一个,咱话说回来。你这家伙的花花肠子实在太多,我前脚把你放了,你后脚又领着蚁群过来害我,那我不完了?听人劝,吃饱饭,从今往后啊,你就乖乖地跟着我,保你享尽荣华富贵!”
酒葫芦里又是吱吱哇哇的一阵怪响,就听这山头上“嗡”的一声怪响,成百上千的飞蚂蚁又一次是冲天而起。
“怎么着?犯浑是不是?”
梁布泉倒也不慌,拎起酒葫芦的绳子,又是撒着欢地摇了起来。可怜了这群气势汹汹的飞蚂蚁,跟着酒葫芦摇晃的幅度,是一会磕在石头上,一会撞在沙堆里头,没过个把分钟,已经是给摔断了翅膀,摔折了胳膊腿。
前者再一次拿手指头敲了敲酒葫芦:“我们当人的呢,有句老话。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劝你一句啊,你也别想着脱身了,我不是说了吗?听话,咱要啥有啥;不听话,咱也是要啥有啥……不过你是想吃大肘子,还是想吃火折子,那就得看老子的心情了,听明白没有?”
酒葫芦里这时候才总算是没了动静,地上的那群黑蚂蚁,规规矩矩地退到了一边。
“哎,这才听话嘛!”
梁布泉说着话,就把那个酒葫芦别在了腰上,“咱们约法三章啊,没我的命令,不准随便行动;往后到了人多的闹市区,不准随便伤人;再一个,我是你的主子,我遇上了危险,万一是要死了……那你放心,我死了也得带着你一块见阎王。听明白了没有?”
一众黑蚂蚁又是规规矩矩地一阵点头。
“那行了,咱们得约定个暗号啥的……”
梁布泉抱着膀子走在前头,杜老四抱着黄皮子跟在后头,那眼神馋的呀,活像是见了个半辈子都没吃过的猪蹄。
“我敲一下葫芦,是让你用蚁群帮忙,敲两下是撤退,敲三下是要你给老子叫来飞蚂蚁,敲四下,那就是飞蚂蚁和蚁群一起上。等我用手拍葫芦的时候,那就是告诉你,把蚁群都给我隐藏好,不准随随便便出来。能记住不?”
酒葫芦里没用动静,梁布泉怪笑着拍了两下酒葫芦。
一众黑蚂蚁瞬间变钻进了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