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你大爷!”
眼瞅着那群白骨野狗奔着他的方向就扑了过来,马士图大惊之下轮圆了手里的黄铜烟杆子对着身后的声音就抡了过去。
要说这人在万般惊恐之下总能爆发出极为强大的实力,马士图就听见耳朵后面是“当”的一声闷响,一道黑影“哗啦”一声就叫他给敲进了旁边的草丛里头。
眼下已然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了,此时不跑,还留着给那群白骨野狗吃肉啃骨吗?
马士图也不知是打哪来的力气,甩开了两条腿是一边惨叫着一边就朝着身后跑去,三个拴在他身上的行骸被他拖得在地上“叽里呱啦”地一阵乱响,最靠着马士图的那位,干干巴巴的嘴里头没一会的功夫,就刨了满满一下牙膛子的泥巴。
行骸后头是二三十条掩声闭气的骷髅野狗,也不知这群野狗是马士图叫来救命的,还是奔着他身上那百十来斤的人肉。浓浓的白瘴里边,就见着一个人在前面跑,三具骷髅在地上拖,还有好几十只白森森的骨头野狗撒了欢地在后头追。
但咱说人类一瞬间的求生欲望的确是能爆发出来惊人的潜能,这潜能来得快,去的也快。毕竟血肉之躯不是机器,马士图冲出去没多远,腿肚子就开始滚筋。而被他托在后面的几具行尸,这会儿似乎也适应了被人拖着犁地的状态,拿那些个锋利的指甲扒着土,勾着地。骷髅这玩意一身的骨头架子理应没那么重,可架不住这群活骷髅会挣扎呀。
马士图是越跑越累,越累就越慢;他跑得越慢,那群野狗追得就越很,马士图就越是害怕,越是想跑。眼下这一人,一行骸,一野狗陷入了死循环,只不过人是一个,骷髅和野狗都是一群。
他哭的心思都有了,心说自己好死不死学的都是些个什么本事!招帮手没有招来,反倒招惹了一群催命的鬼。今儿个这条小命肯定是要交代在这了,但是还是先前的那句话,找不着大部队就这么死了,他做鬼都不能安生,再怎么着也得有个人替他捡骨收尸吧!
就在这会,耳根子里头只听见“嘡嘡嘡”的几声枪响,马士图的心里一动,心说着:姓周的那伙甩不掉的尾巴,现在没准正在为前山猴群的事情犯愁呢?后山西北坡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只有我们四个人。在这四个人里头若说是对枪最亲的一个,那肯定就是杜老四了。
有枪响,就证明杜老四就在附近。
这几声枪响,就像是鬼门关前的一记强心针,马士图当即惨叫了一声,撒开双腿就奔着枪声传来的方向是狂奔而去。
话分两头。
咱说那黄皮子从杜老四的怀里钻走了以后,杜老四抹身就也跟着黄皮子钻了小树林。这伙其余的三个人都有法宝和本事傍身,他杜老四一介武夫,除了逞强耍横和枪上的能耐,遇着些个山精野怪来,就只有等死的份。
现在这林子里头的白瘴这么邪性,他也不是个傻子,自然不能就这么放任黄爷爷弃他而去。
可是钻进了林子以后,他就后悔了。
他杜老四一来不会嗅风,二来不会探地,更加不会抽口老烟问问山精野兽自己的方位。黄爷爷没找着,却把自己给弄丢了。
也就是这个当口他才反应过味来,四个人明明是给拴在了一根绳子上头,为啥跟着黄爷爷钻进林子里的时候,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呢?低头在朝着身下一摸,他的腰上哪里还能看见那根捆着性命的绳子?
那抹鬼鬼祟祟的声音仍然没完没了地盘绕在他的而后,叨念着让他转身。杜老四本就是个沾火就着的脾气,这会自己在林子里头迷了路,本来心情就烦,那动静没完没了地念叨,算是彻底把他给惹毛了,二话不说掏出腰上的响子,对着身后“嘡嘡嘡”地就是三枪,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道:“叫唤你奶奶个孙子,我日你亲娘的,老子今儿个心烦,管你是神仙老爷,还是她娘的蛇精柳鬼的,再他娘的磨叽,老子拿响子给你崩成泥巴!”
都说是鬼怕恶人,这恶人要是泛起了虎劲,恐怕就是十殿阎王来了他都不给面子。
就见杜老四身后的草垛子里面,有个披散着头发的人脑袋,模模糊糊地钻到了别处,看那模样,兴许也是叫杜老四冒出来的虎气给吓着了。
后者叉着腰,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还朝着地上狠啐了一口唾沫:“娘了个炮仗的,什么他娘的山精小鬼,老子这一辈子杀人无数,害怕你们干个鸟……”
还没等他得瑟够劲,四面八方的灌木丛,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紧跟着十来个人骨骷髅就打里面钻了出来。甭管杜老四是怎么开枪,这帮骷髅依旧像是机器一般地朝着他的方向就爬了过来,枪子崩碎了脑袋,那身体接着往他的身上扑;枪子崩碎了胯骨,那行骸拖着半个身子,也要没命地往他的身上爬。
眼瞅着子弹不管用,杜老四抄起了地上一节烂木头就跟这群行骸打做了一团,仗着他身上的一股子蛮力,尚且还能跟这群行骸斗个有来有回。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不远处的地方,又有人扯着脖子“四爷四爷”地叫起没完,听那动静是凄厉之中带着些
许绝望,绝望里头还掺着一丝疲惫。
杜老四吃人的心都有了,一面轮着手里的烂木头,一面冲着那声音来的方向大骂:“我去你个奶奶,没皮没脸是不是!老子现在是腾不出手来收拾你,叫完了爷的大名,又开始叫上爷爷了?我告诉你,你他娘的就是叫祖宗都不好使,老子不回头,老子就他娘的不回头,气死你个王八犊子!”
“四爷……四哥……哥呀,救救我呀!你就是我亲爹啊!”
“你他娘的这是什么辈?也就是爷,爹就是爹,祖宗就是祖宗!我他娘的……”
杜老四说着话,不自觉地一回身,就见着马士图扒开草丛,苦这张脸对着他咧了咧嘴:“哥呀,你跑哪去了……可他娘的吓死我了!”
“艾玛,你真是老马呀!”
见着马士图,杜老四就像见着了亲人一样,那节烂木头,也让他舞得是更加虎虎生风,“赶紧地,过来帮帮忙!这他娘的为了追个黄皮子,中了这些玩意的埋伏了,就怪老子上山的时候只带了一杆枪,手上也没有个趁手的家伙……咱哥俩今天兄弟齐心,一起给这群玩意……哎妈呀,你身后的那是群啥呀?”
您可别忘了,马士图的屁股后头,还跟着一群要命的尾巴呢。他跑到这本来是想找杜老四汇合,一起对付身后的那群骷髅,谁承想杜老四先在也是自身难保呢?他现在是不能停,也不敢停,撒着欢地绕着杜老四跑上了圈,一边跑还一边喊,“四哥啊……你咋也惹上了这群玩意了?梁师兄呢?他手里捏着鹰嘴匕首,对付这群邪物,他肯定比咱们在行,赶紧把他给找来啊!”
“放你娘的屁!我要是知道他在哪,还至于跟这玩命吗?我就他娘的奇了怪了,梁子不是跟你在一块堆呢吗,我是出来抓黄皮子走丢的,你他娘的没事脱离大部队干啥啊!”
杜老四一棍子敲掉了一只形骸的脑袋,接着道,“再者说,看看你那熊样!你他娘的是看见梁老弟有贾姑娘陪着,我和映红结了冥婚,你他娘的脑瓜子抽筋了?你把三个骨头架子绑自己身上干什么玩意,你他娘的想娘们想疯了?”
马士图跑的呼哧带喘:“天地良心……我是一丁点都没动弹啊!谁知道梁师兄跟贾姑娘到底是咋回事,我他娘的前脚还跟你聊天呢,后脚一扥绳子,你他娘的变成骷髅了!”
“去你奶奶个孙子,你他娘的才变成骷髅了呢!这帮玩意咋收拾都他娘的收拾不利索,赶紧想个辙啊!人跟鬼都,人知道累,可鬼他娘的不知道啊!你不是会什么驭兽啥玩意的吗,抽口老烟叫那帮猴子过来帮忙也行啊!”
“哥呀,看着我后头跟着的那几条野狗了吗?”
马士图的肺都要跑出来了,“那些个玩意就是我招来的,它们不听指挥啊,它们也想扑上来吃了我!”
“我日他娘了个炮仗的!”
杜老四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老子我行走江湖这老些年,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给个老头子买手腕,死在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山里头,还他娘的是喂了骷髅!行了,大老爷们的,该吃的吃过,该喝的喝过,也不枉在世上走一遭了!老马啊,你他娘的也板正点,不就是个死吗?落草的当天,老子就做好准备了。杀一个不多,杀两个稳赚,你也崩在那嚎了!今儿个咱就跟这群鸟蛋玩意拼了!趁早去阴曹地府找咱山上的弟兄们团圆!”
撂了这话,杜老四是决定拼命了。
可是杜老四不怕死,不代表马士图不害怕啊!老脸憋成了猪肝色,他觉得自己把这一辈子跑过的道,都给跑了一遍:“哥呀,你跟梁师兄关系那么好,就没有啥……”
话音未落,就听见“咄咄咄”的几声闷响,这群骷髅和白骨野狗的身上,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十几根银光闪闪的银针。
“等你们在这好好喘喘,西南方两里,梁子在那个宅子门口等着呢!”
行骸和野狗就想让人施了定身法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杜老四和马士图的眼里终于有了亮:“贾姑娘!你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