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及其狭长,离的近,白锦书甚至还能看到忽律邪眼角有一道十分微小的疤,那疤不仅没有影响他的容貌,反而让他像是一头狼一样,时刻给人一种蠢蠢欲动又带着无限野心的感觉。
“草原王,百闻不如一见,不过王的话不对,在下不是聪慧之人,不然也不会想出这种办法与王相见。”
白锦书拎起桌子上的茶壶,微微一笑:“王既来了,不若尝尝这茶,虽不是什么好茶,但胜在新奇,王说呢。”
白锦书话中有话,忽律邪眯起眼睛,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一撩衣袍,坐在了凳子上。
见识了那些自认为聪明的人,忽律邪觉得眼前这人才是真正的聪明,会算计,会说话,也够有勇气,这样的人,若是为他所用……
“突厥草原大而广阔,牛羊成群,草原百姓终日食肉,这茶虽苦,但有助于降火。”
白锦书微微一笑,忽律邪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眼底闪现一丝杀意。
“你确实聪慧,但就不怕聪慧过了头丢了命么。”
忽律邪盯着白锦书,白锦书又是一笑,端的是异常淡定:“若是王不在乎草原千万子民的命,在下这条命也没什么珍贵的,王说是么。”
白锦书话落,卧房内有片刻的沉寂,忽律邪眼色越发的深,他知道江湖上人才辈出,可眼前这人却让他
有一种危机感,这绝不是一个江湖大夫身上能有的。
“王爱民,计谋过人,草原虽大,却也不适合长久居住,想必王一定想过扩展疆土,让草原部落迁移到更好的地方。”
白锦书端着茶杯,将茶水饮尽,随后起身,背对着忽律邪。
烛光将她的身影拉的很长,却也给了忽律邪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就好似一切都掌握在白锦书手中,这种感觉真是让他讨厌。
“大胤前几日的大雪下的很妙,边塞将士畏寒,春日下雪,就连天工都有成人之美的意味,王一定也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吧。”
白锦书幽幽出声,忽律邪捏着茶杯的手一紧,杯身劈裂,刹那间化成了粉末。
他手下有一卜算高手,他占卜出大胤将会有一场大雪,这是他动手的好机会,就算是不能攻下大胤,也能让大胤大伤元气。
可不知怎的,这消息却是暴露了,大胤边境做了应对之策,他的计划夭折,再加上草原爆发疫病,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可如今这人竟说起那场大雪,他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有一生意要与王商谈,不知王是否感兴趣,王想要趁着大雪攻大胤城池,可消息暴露,王不得不暂停计划,可在王心中并未放弃。”
“王一直在找机会动手,可草原百姓以及草原的将士却是生了疫病,
王难上加难,这才来了大胤,想要寻找破解之法,不知在下说的可对。”
白锦书声音肯定,感受到忽律邪身上的杀意,她又继续道:
“在下要跟王商谈的事情很简单,若是王想要继续原来的计划攻城,在下可解决王的后顾之忧,最起码草原勇士会如往常一样英勇,草原百姓也可免除病痛,而王攻城,既可震慑大胤朝堂,也可声东击西,趁机驻兵西凉边境,王觉得呢。”
白锦书眼色幽幽,而忽律邪的手却是握了起来,眼中的杀意已经不再隐藏。
他绝对不允许有人这么了解他的计划,预判了他的预判,这人到底是何身份!
“你到底是何人,孤又凭什么信你。”
“在王说出此话的时候,就已经信了在下,至于在下是何身份,又为何如此,只能说家师慕容策,精通占卜推算,若在下说一切都是在下推算出来的,王一定不信,那若是在下说在下跟萧氏皇朝有仇呢,王可觉得在下的提议可行?”
白锦书猛的转身,对上忽律邪的眼神。
她太淡定了,淡定到便是忽律邪心中都充满了疑惑。
不过慕容策的徒弟么,若是这样的话,有如此本事,也是说的过去。
况且跟大胤皇室有仇的人,那对他来说便是合作伙伴,但他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这人居然会让他领
兵攻打自己家国城池。
“你说的话孤该如何信你,若是你不能让患病的人好呢,万一这是白飞捷的计谋呢,白飞捷命白楼与你接触,孤又如何能肯定不是你们联合起来算计孤,孤攻城,说不定也是你跟白飞捷的计谋。”
忽律邪太谨慎了,可白锦书仿佛知道他会这么说,语气越发幽深:
“反正王也没想真攻打大胤的城池,王的目标是西凉不是么,再说趁机与白家军作战,必会振作草原将士士气,王都想到了,又何须再试探在下,至于能不能让患病的人恢复,王爷可是差这几日?待在下到达江北,王再动手不迟。”
白锦书声音肯定,忽律邪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则是又笑了。
真是好久没遇到这么对胃口的人了,不过他当真是靠占卜得知自己想要攻打哪座城池么,这么聪明的人,真可惜不是
草原人。
“你就如此肯定孤会攻打青城?还是说你断定今日与孤谈判,孤就会攻打青城。”
忽律邪坐了下来,又拿起一个茶杯,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白锦书勾唇,她知道自己成功了,与虎谋皮危险,可好处也很多。
“在下确定,蓉城出事,此时攻打青城,最是让人惶恐,也最是能引起大胤百姓愤怒,王为何不做。”
忽律邪亲自给白锦书倒了一杯茶水,白锦书接了过
来,慢慢的喝着。
“哈哈哈,好,当真是好,那孤可就等着了,希望你不要让孤失望。”
忽律邪大笑一声,举着自己的茶杯与白锦书手上的碰了碰,随后飞身而出,消失在了房内。
他走后,那根燃着的蜡烛也快要燃尽了,烛泪堆积在底部,客栈潮湿,一只黑色的小虫爬在桌面上,朝着温暖的烛光而去。
白锦书用茶杯将虫子往前推了推,虫子刹那间便葬身火海,将烛光引的更大了一些。
烛光照在白锦书脸上,映出她一双十分冰冷的眼睛。
客栈寂静,大多数人都陷入了睡梦,三楼客房内,暗一站在窗边,清晰的感受到白锦书卧房内那道熟悉的气息消失,浑身紧绷。
这白大姑娘当真是疯了不成,居然敢见忽律邪,大姑娘到底做了什么,又与忽律邪商量了什么。
暗一大脑一片凌乱,不由自主的看向萧君策。
只见他坐在桌子边,室内同样只燃了一只蜡烛,随后,烛光跳跃,让他的侧脸潋滟迫人。
暗一只一眼便懂了萧君策,他低叹一声,越发看不懂目前的情形,但他知道,不管大姑娘做什么,王爷会一直站在她身后,无声的守护跟付出。
他猛的想起至德大师多年前为王爷卜的一卦,他说王爷命有情劫,若是不能如愿,非疯即亡,那人便是,大姑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