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桌上的都是些心眼比牛眼还大的半大小子,位置又处于酒席边缘,自然也没什么礼数上的讲究,旁边大人的酒席大概才吃到一半,小孩子这桌已经是杯盘狼藉,早早的结束了“战斗”,不过酒席还没散,自然也不能走,一众小子就着桌上残留的饮料、水果开始闲扯打屁起来,小孩子说话没什么太多顾及,话题自然也是围绕着死去的磊伢。
“你们看到磊伢死时候的那双眼睛没有,瞪的老大老大,还血红血红的,真是吓人啊!”
“谁说不是呢,立正爷爷拿手往下按都按不下去,莫不是死不瞑目哦。”
“你们听说过没有,死不瞑目又落水死的,可是要变成水鬼的。”
“怕是的哦,磊伢平时在学校里那么凶,就是变成鬼也是恶鬼……”
听着众人谈论磊伢的事,又与“水鬼”有关,我顿时来了兴趣。
“磊伢平时在学校里很凶吗?”
我故作疑惑道。
其实自那次打架以后我就知道磊伢不是什么好鸟,但毕竟我只是寒暑假来潇泗,和这帮小伙伴们不在一起读书,对于磊伢的“生平”了解有限。
不想这一问勾起了大家的谈性,借着红酒兑雪碧里带来的微微“酒劲”,众人纷纷开始小声诉说磊伢的“恶行”,还大多是一副苦大仇深、饱受压迫的腔调,这些,让我有点意外。
听完小伙伴们的倾诉,我才对磊伢有了新的认识。
按现在的说法,这家伙分明就是个校霸!
扯女同学裙子,顺人家钢笔,把不顺眼同学脑袋按到尿池里,把同学逼到角落里抢零花钱……种种恶行,不胜枚举,包括这次拉着红伢采桑葚,其实也是逼着红伢爬树,自己吃现成的,之所以要亲自去一趟,也是怕红伢藏私,整个一个彻头彻尾的“烂逼油”坯子,若不是家里父母还算殷实,总是及时舔着脸、拿出钱来他“平事”,估计早就被学校开除了。
“嗝!绍习哥,要说起来,这个家伙的还就是在你手里栽过跟头。”
红伢打着嗝,拍着我的肩膀。
我突然心头微微一震。
“如此说来,这磊伢很恨我喽?”
“那可不!”
红伢一拍大腿,然后压低声音道,
“自从四年级那年暑假被你捶了一顿,每次提起你来,他可是恨的牙痒痒,平时谁要是提你,那就是一顿毒打,两年多了,当着你的面他客气的很,暗底下他可是一直憋着心思要弄你呢!”
“哦!那他为什么不来弄呢?我可是每年都过来呢。”
我不屑的说道,接着端起饮料,学着港台武侠片里的大侠一饮而尽,还似模似样的“哈”了一声。
“呵呵,能为什么,弄不过你呗。”
旁边一个一直听着话茬的小伙伴应声道。
“是啊,论打,他打不过你,论家世,你爹是城里的大官,你爷爷在村里威望那么高,拍闷砖、下黑手他爹妈那点家当估计都不够赔的,要是换你,你怎么弄?只能慢慢合计呗!”
我微微一笑,将杯子放下,又倒了半杯红色的液体。
“明的、暗的,他都不是个。”
其实,我从小就不是一个“好学生”。在江城的学校里,我也算是“一霸”,不过这个“霸”和磊伢的“霸”有所区别。
首先我家不差钱,爸妈在零花钱上从来没苛待过我,所以我从来不屑于干霸凌擂肥的事,不光坏人品,也抢不来几个钱,有那功夫还不如直接找我妈要。
二来江城的学校“文化”和潇泗学校还是有点区别,男生女生之间界限泾渭分明,连桌子上都要划“三八线”,就别提日常接触了,倘若干出掀女生裙子的流氓事,不用半天就会被炒的全校皆知,彻底被全年级男女学生两个阵营孤立,借个橡皮都没人搭理你,还有数不尽的白眼和窃窃私语,那滋味,呵呵,你自己想。(小学时,还真有这么个事,一个家伙不知道抽什么风,把班上的班花裙子给扒了,后来被孤立的差点得抑郁症,直接转学了。)
再说了,我也没觉得女生裙子底下有什么稀罕值得去翻的。屁好处没有,还坏了名声,这种二半吊子的事我是不会干的。
最重要的是我成绩还不错,这点不吹牛,得益于外婆给我打下的良好基础,我虽然平时在学校里疯斗打闹,但是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小学最后一次毕业期末考试我是全年级第18名,已经被市重点区一中“录取”,那个年头,成绩为王,只要不闹的太出格,在老师看来无非就是一个调皮一点的“好苗子”,打个架,斗个殴什么的,老师也就是批评教育一下罢了。
而且自打跟着爷爷学木匠活以后,我也没时间去打架了,在一个小学当“扛把子”,还没做一个板凳有成就感呢。
不过听着小伙伴们的话,我慢慢心中生出一丝警觉,我从没想过两年前的一场普通的架,还会给自己种下一个“仇人”,虽然这个仇人现在已经死了,但是那天的噩梦和手腕上的黑印却是真实存在的,莫非真如
他们说的磊伢想拉我当水鬼替身?
想到这里,总觉得脑后吹过一阵冷风,我一个激灵猛的站了起来。
红酒兑雪碧,虽然红酒含量不多,但是毕竟还是有酒,12度的长城干红被两倍的雪碧勾兑,估摸着至少也得有个4度,但是我自打娘胎里出来就没碰过酒精,喝着觉得口滑,上头却是极快,突然站起来,脑子立马一片眩晕,险些有些站立不住。
“绍习哥,你么样了?”
红伢关系的问道。
我摇摇头,脑子稍稍清醒了一点。
“没事,水喝多了,我去撒泡尿。”
长大以后通过学习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分解酒精的能力是很差很差的,我爷爷是这样,我爹也是这样,我也是这样,啤酒最多一瓶,白酒顶多一两,那基本上属于沾酒就醉,端杯就倒,还伴随着极度的头疼和恶心。
再加上之后发生的事,让我以后养成了几乎滴酒不沾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