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回去喝点茶水啊?”
桑夏一边轻拍着男人的后背一边问道。
不料男人蓦地用力直起身子,转身将她一把推开。
桑夏不由地向后一个踉跄,微微一愣后才笑道:
“夏老师,您生气了吗?”
“咳咳...”夏承轩无框镜片上晕染着浅浅的雾气,他看向她,目光带着凛冽:
“我要回去,你...你自便。”
说着,竟要扶着墙往外走。
忽地就听见巷子外传来“叮咣”几声响,绿色的酒瓶子碎裂在街面上。
二人望着巷外皆是一愣。
随后几个喝得烂醉如泥的男人在街里打了起来,听那声音很是激烈。
桑夏道:“我劝老师现在先不要出去,街面上的那群人是红灯街的老主顾了,他在街里耍酒疯闹起来可没有一个人敢管他,您一身气度不凡最容易招这种人恨,小心他发疯发到老师您身上。”
夏承轩抬起眸子:“你为什么对这一片这么熟悉,你...”
不等夏承轩问出口,便被女孩硬声打断:
“夏老师,我可干不出来那种卖惨博同情的事,不该问的就别问了。”
夏承轩闭上了嘴,却隔着镜面,若有所思地看向夜色下一身清凉的女孩。
桑夏这个人让他处处觉得矛盾。
她既轻佻地承认自己是只爱名利的捞女,却又不服输地为了一份实习报告当着所有人的面与从不讲理的路则羽对质。
她在众人眼中是躲在角落里从不主动说话的内向少女,现在一身黑色吊带裙两手环胸靠在墙边,月光下姿态放荡不羁,融入在了花天酒地的街巷中。
桑夏,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从前又经历过什么?
桑夏不说,夏承轩也不得而知。
巷子外面打翻了天都没有一个人敢拦,弄堂内的弦子都不敢拉了,整个街里都回荡着骂街揍人的声音。
桑夏轻轻瞥了一眼巷子外,随后推开一间木门对夏承轩道:
“老师进来躲一会儿吧,恐怕那些疯子一会儿会打到这里来。”
夏承轩没办法,只得跟着桑夏进去。
门后是四四方方一间小院,院内摆放着各种唱戏的道具以及服装,看样子像是一个仓库。
桑夏熟稔地推开其中一间屋门,拉了拉门口的灯绳,原本漆黑的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
屋内也不知道空置了多久,铺面而来的是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
夏承轩生来养尊处优,何曾见过这种破烂的地方。
但他的教养不允许他表现出一丝不适,只能靠在一个看起来相对干净的箱子旁边。
安静的空气中,打火机的“咔嚓”声显得极为清晰。
夏承轩抬眸,又让他刷新三观的一幕出现了——
桑夏坐在窗棂上,熟练地拿起打火机点燃一根香烟,烟雾缭绕,让他看不太真切女孩烟雾背后的面容。
袅袅的雾气散去,他对上女孩轻轻扬起的眉眼。
女孩一愣,开口见烟雾又从殷红的唇角溢出:
“你要抽吗?”
夏承轩蓦地垂下了头,冷声道:“不用了。”
桑夏轻轻一笑,“怎么,觉得失望了,没想到自己的学生是这样的?”
夏承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道:
“你要我来红灯街我也来了,所以夏夏的事...”
其实他来之前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母亲说给桑夏一点好处,让她公开发声明告诉网友《生万物》是和夏氏的合作作品,以证明夏幼薇并不存在剽窃他人作品的侵权行为。
听完母亲的话,夏承轩沉默了许久。
理智告诉他,身为桑夏的老师,他不应该这样做。
可夏幼薇是他的妹妹啊...
他之所以答应桑夏的要求来到从未踏足过的红灯街,又在此忍受这么久,为的就是让桑夏出出气,也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提到夏幼薇,桑夏眸色微凉。
她从窗台上跳下了地,走两步逼近男人,一步一步将他逼到角落里的椅子上。
“那我要看看夏老师能为了您的妹妹做到什么地步了。”她缓缓开口。
“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桑夏扬起一抹笑意,将手中燃着的女士香烟递到他面前,笑道:
“夏老师从小家教严苛,应该没和青春期的男孩子一样学过抽烟吧?”
带着果香的烟草气息甜腻又呛人,夏承轩微微避过了脑袋,“没有。”
“我教你,来。”
女孩掰过男人的下巴,将细长的女士香烟塞进他的嘴里。
“咳咳咳...”
原本纤尘不染的男人顿时被呛得满面通红,眼角几滴生理性泪水滑落。
香烟掉在了地上,夏承轩弯下腰猛烈地咳嗽着,听到桑夏脆生生的笑声,不由扶着一旁的箱子直起身来。
桑夏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她不知从哪拿出了半瓶白酒,一打开白酒盖子,闻着便醉人。
于是她将酒倒进盖子里,趁夏承轩没反应过来,直接对着他的嘴灌了下去,“老师您咳得这么厉害,喝点润一润喉咙吧。”
尽管夏承轩依旧狂咳不止,还是被桑夏灌进去了小半瓶白酒。
再次抬起头来时,男人整个脸都是迷茫的。
他哑声开口:“你还要让我做什么,尽管说...”
桑夏闻言止住了笑声,不咸不淡道:
“你妹妹在你心里这样重要吗?不仅要终身不娶护她一辈子,以后夏氏的财产你也一分不要?”
房内沉默了片刻,才听夏承轩道:
“我本就不是夏家的人,夏氏的财产原本也轮不到我头上。”
桑夏眸光微动。
这事她在夏氏实习的时候便有所耳闻。
只是当初那些员工说了一半便闭口不谈,这些日子以来她不断在思索为什么那些人说夏幼薇才是夏氏的继承人,但始终想不出来。
“为什么?”她追问道。
夏承轩许是真的醉了,毫无防备地将多年的秘密尽数道了出来。
他苦笑一声:“我不过顶替了夏家少爷的名字活了几十年罢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说什么继承不继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