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丽许久没有说话，她在犹豫要不要继续......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向上帝起誓!"我焦急地望着艾米丽，盼着她的唇齿之间有我期盼的答案，哪怕有一点点线索，也许就是我在一团乱麻中理出头绪的端倪。

“我当然信得过你，约翰，不用你起誓，如果上帝真的能够洞察人间的善恶是非，为何还有狡诈贪婪者飞黄腾达，为何还有赤诚良善者屈委困顿，善使谎言者居庙堂之高，恪守信义者却蛰居于蚁巢？约翰，从前我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可今天我不想再为谎言者隐瞒什么了！我自己也是个谎言者，只不过别人用嘴说谎话，而我是在数字里做文章，用最细的钢笔编制最大的谎言！”

艾米丽激动起来，她气息急促，低垂着头颅，双手食指交叉相抵，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不安的情绪：“我们言归正传，我期盼你去探究真相，约翰......

但是，我没有听明白他们争吵的是什么事情，我在内间的床底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但我能听到他们言来语去，语速很快。有一个人在来回踱步，语音时远时近，断断续续我就听到一些‘战场’、‘活下去’’、'你也会这么做’等等吧。哦！还提到你父亲的名字，好像还说‘他手里到底还有些什么？’、‘足以毁了你我’......还有最关键的一个字眼‘祭拜’......"

“那么玛丽的名字是怎样出现的？”

“这就是最重要的一句话——沃克最后说的‘她已经不在了，你把这个名字带进坟墓里，别再蹦出来，我再也不想听到玛丽.季思雅这个名字了!’”说这话时，沃克就在内间的门边，我跟他就隔着床幔和一层木板门，所以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句话，但我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她已经不在了’是离开了，还是......”

“死了，对吧？”我接过艾米丽的话头，心里更加迷惑。

“也许吧，如果是同你想的一样，那么，之后的事情虽然匪夷所思，但也顺理成章了......”

“之后又怎样了呢？”

“过了好久，争吵声渐渐平息......又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外面‘嘭’的一声关门声，我想是罗伯特离开了。再接着，内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我透过床幔看着沃克迈步走了进来......他没有开灯，就这么在黑暗中仰躺在沙发上，我看不清他的脸，但能感觉到他异常的疲惫与沮丧，与我平日里见到的精神矍铄的样子判若两人！就这么躺了一会儿，他摸出手机拨打电话，手机屏幕的亮光从下方照着他的脸，在我看来诡异可怖......约翰，你猜猜，他在给谁打电话？”

“谁？”

“你的父亲。”

“我的父亲？”

“是的，电话许久才接通，沃克的第一句话就是‘康纳利，我的老伙计，你还好吗？’而后又寒暄了几句，切入了正题‘恭喜你，罗伯特妥协了，你如愿以偿，希望你们的联姻能结束这一场旷日持久的恫吓和敲诈！至此以后，我们重修旧好，同气连枝......当然，约翰是个好孩子，他一直蒙在鼓里。只不过你的这种方式我不敢恭维！拜托以后别再用那个可怜姑娘的亡魂来做你盼子成龙的筹码！’”

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各种纷乱的信息纠缠交织着扑面而至，像一群嗜血的水蛭无孔不入，寻觅着我的七窍钻入我的脑海，将我仅存的理性吸食一空！我怔怔的坐着，就这一夜之前，天翻地覆的变故叫我茫然无措。

“约翰......我所捕捉到的信息，我梳理了一下......罗伯特、沃克和你的父亲曾经在在一起服役，一起远赴越南参战.....那一场战争是美国人的噩梦，无数人家的好孩子再也回不了家了，绞肉机一样的南亚丛林战场绞碎了人性！我猜他们本来是亲密无间的战友，可是，中间发生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这件事牵扯到一个女性，就是玛丽.季思雅......

为了活下去，他们中有人做了可怕的事情!至于什么事情不得而知，但是绝对不能让第四人知道，而你的父亲手里，就有这件事情的确凿证据！然后......然后就是人性了，人性从来经不起考验！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一切都是就如同沃克口中的‘亡魂’一样飘飘忽忽......”

“亡魂？那个女孩儿是指玛丽吗？”

“我不知道，约翰，也许是吧，否则无法解释之后的事情。即使现代医学将你的症状归结为妄想症，但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妄想症？怎么可能？”

“这就是最难解释的事情。你总能选择性忘记，你会把一些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在记忆中，你屏蔽了异常信息，却能把正常信息保留下来，所以在你的妄想症状消失后，你能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正常生活。所以，我觉得很不正常。”

“什么样等的症状？”

“就在刚才说的事情之后，我发觉你渐渐地变了。起初，你会愣神，工作的时候很亢奋，但闲下来时候你就不言不语，仿佛周遭的一切与你无

关。再往后，你会喃喃自语，你会对着空气说笑，甚至会给桌子对面不存在的客人倒上一杯咖啡......你会傻笑，偶尔会哭泣，有时候又会想梦游一样做着僵硬动作，带着僵硬的表情......说着说着，我都有些害怕了，约翰。”

“我也很害怕，艾米丽，可是我一点儿都记不得。”

“是啊，那时候你经常忘事，甚至忘记我是谁。可是有一个名字在你嘴里频繁都出现——‘玛丽.季思雅’，你反复的念叨她，对我说她是你见过的最暖心的女孩儿，可我从来只是听过她的名字，却从来没有见过她。对此，大家讳莫如深，彼此心照不宣，也是想替你遮掩这些怪事。

后来，情况愈发严重，你无缘无故发脾气，甚至使用暴力，你会在半夜里呆呆地坐在办公室里，直到天明......而那个不存在的玛丽，似乎成了你生命的所有。”

“艾米丽，你发誓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我的档案柜里现在还存着你的治疗记录，登门面诊的是口碑很好的是史密斯医生，精神病学专家。他来过不下十次，根据他的诊断，你患上了妄想症，是一种最极端的妄想，就是把莫须有的人或物当成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并严重受他们的影响。

但是，我提出了疑问，我没有告诉医生‘玛丽’名字的由来，只是问他病人妄想出来的姓名是有特指的吗？他说‘也许吧，很可能是患者在孩提时代或者少年时代见过这个名字或者认识这个人，所以会贮存在潜意识中，从而引发此类妄想......’

然后，他给你开了药，我监督着你按时服用，可是，情况并未好转，而且愈演愈烈！看来，你的问题不是医生能够解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