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景湛看着洛璎痛苦的样子，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人重复着一刀又一刀地凌迟。
他忍不住也吐出了血来，跪倒在洛璎面前。
被痛苦折磨得快要神志不清的人，看到这一幕，竟然试图对着他伸出手。
只是她的手被绑着，阻碍了她的动作。
“阿璎？”夜景湛挣扎着起身，再次抱住她，“别怕，我、我没事。”
他理所应当地将她的行为当成是在担心他。
洛璎说不出话，但她的眼神却在告诉他，她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没有人可以忍受噬心蛊这般钻心的痛。
孙平谷下落不明，要是他不出现，那洛璎岂不是真的会被折磨到死？
夜景湛自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他嘴角的血迹还没有擦干净，露出了一抹凄苦的笑意。
“阿璎，我陪你一起死，好不好？”
洛璎闻言，怔了怔，而后摇了摇头。
这是她难得清醒的时候。
她努力将嘴里的手绢吐了出来，“你……不配。”
连跟她一起死，都不配。
夜景湛忽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成了痛哭。
他哭得声嘶力竭，不成样子，全然没有了半点形象。
就连在黄泉路上，洛璎都不想让他陪伴。
在他万念俱寂，想着要不要让洛璎结束痛苦的时候，孙平谷到了！
他的出现如同照耀进黑暗沟壑中的一束光，夜景湛感觉自己已经死去的心又恢复了跳动。
孙平谷看到他这狼狈的样子，却是万分惊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中了噬心蛊。”
夜景湛这惨状看着与洛璎的确不相上下。
“前辈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他声音沙哑，几乎快要听不清他说的话。
“得看看阿璎的情况再说。”饶是孙平谷，也不敢在这件事上打包票。
他真怕他这神医的名头，会败在他这个徒弟身上。
夜景湛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就算只有引蛊这一个办法，也请前辈一定要救她。”
“阿璎是我的徒弟，我自然会救她。”孙平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引蛊倒是个好法子，可谁来当这引蛊之人？”
“自然是我。”夜景湛回答得没有半分犹豫。
孙平谷一怔，“你当真愿意当这引蛊之人？”
“我自知亏欠阿璎许多，无论如何也无法偿清。若是能如她当初那般，以命换命，也能让我死得安心一些。”
夜景湛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能相信她。
可他已经没有办法回到当初再来一次。
当然，他也是有私心的。
他知道洛璎的人生里已经不想再有他，如果这样能让她心里为他留出一点位置，他也算死而无憾。
“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听到你说出这样的话。”孙平谷一直都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不死不休。
如今看来，果然是如此。
“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能减轻阿璎的痛苦，我都愿意一试。”夜景湛不想再浪费时间。
多说一个字，洛璎就会多痛苦一瞬。
他站起身来，拉开了床帘。
即便孙平谷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洛璎这样子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噬心蛊若是没有发作，的确可以用引蛊的法子。但如今噬心蛊已发作，引蛊之法就派不上用场了。”
孙平谷的话，说得夜景湛心中一片冰凉。
他原本都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
哪知道却没有这机会。
“那……那要怎么办？”
要是连孙平谷都没有办法，那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能救她了。
“倒是还有一个法子，可以减轻她的痛楚。既然你都愿意为她死，想来也愿意为她分担这痛楚吧？”
孙平谷思忖片刻，还真想到了一个主意。
夜景湛心头顿时又燃起了希望，“前辈尽管说就是。”
“你应该听说过同心生死蛊吧？”孙平谷听洛璎说起过她去西凉的事。
也知道她曾为珈兰公主解蛊。
夜景湛点了点头，但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来，他心头有诸多疑虑。
“我所用的同心生死蛊，与你之前看到的不太相同。它可以让另一个人为自己被病痛折磨的伴侣分担一半的痛苦。”
“噬心蛊会将人折磨得生不如死，却并不致命。你若是能为她分担一半的痛苦，也好给我更多的时间，找出解蛊的方法。”
夜景湛没有半点犹豫，立刻就答应下来。
孙平谷让他与洛璎在手腕上划开一道口子，将血滴在蛊虫身上。
待到二人的血与蛊虫相融，再将蛊虫放在他们的身体里。
夜景湛立刻就感觉到了一阵剧痛，在他四肢百骸之中蔓延开来。
痛得他差点跪在地上。
“果然很疼。”
连他分担的
一半都这样疼，洛璎先前该疼成什么样子？
夜景湛用颤抖的手为她解开身上的绳索。
身上的疼痛得以缓解，洛璎也恢复了些精神。
她方才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并没有听到太多孙平谷与夜景湛之间的谈话。
哪怕同心生死蛊能让夜景湛为她分担，可痛苦依旧存在。
她自然不想这样一直痛下去。
“师父没有解蛊的法子吗？”
“你只会给我惹麻烦，还好意思问这话？”孙平谷在她额头上用力敲了一下。
“师父，我哪里知道会有人这般算计我？”洛璎一脸委屈。
她哪里知道缠音竟然会这样恶毒？
要怪就怪慕容烨，都是他惹了情债，才会报应在她身上。
还有夜晟，蠢得没边，竟然会想要用情蛊控制她。
“下蛊之人耗费了太多心血，这蛊不是靠我一个人就能解开的，我还得找个帮手才行。”
说到这里，孙平谷面色凝重起来。
解蛊原本就不是他擅长的本事，他会的这点，还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
“前辈要找谁，我可以帮忙。”夜景湛还以为他是找不到人才会是如此表情。
孙平谷却摇了摇头，“不必，我知道她在哪里，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来。”
洛璎微微挑眉，“师父说的……该不会是师娘吧？”
这个世上除了洛璎，就只有那个女人能让神医孙平谷手足无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