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璎是被痛醒的。

钻心蚀骨的痛，让她浑身战栗。

冷汗不停地往下掉。

夜景湛正在门外与刚刚来过的大夫说话，听到房间里有动静，立刻折返回来。

洛璎抬眼看向他，声音发颤：“司大人他……”

“我已经让人去找了，暂时还没有找到。”夜景湛已经派出了十多个人到断情崖下搜寻。

但断情崖山势太过复杂，眼下还没有传来好消息。

“当初你跳下月落崖不也、也没死么？”洛璎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并不曾真的坠下悬崖，先前她两次跳崖都不过是假象罢了。

在月落崖，她身上绑了天蚕丝，只是制造了跳下去的假象，坠入了崖边的树丛之中，被司尧臣捞了起来。

那时候她着实没有想到，夜景湛竟然会奋不顾身地跟着她跳下去。

原本以为他必死无疑，结果醒来听到的却只是他重伤的消息。

好歹是她用命换回来的命，就是经得起折腾。

“对，你说得对。他一定还活着，只是被困在了某个地方，我们很快就会找到他的。”夜景湛柔声宽慰。

可他心中清楚，当初他能活下来，就已经算是奇迹了。

要不是他中途得到了几次缓冲，最后还掉入了深谭之中，也会是个粉身碎骨的结局。

断情崖崖壁陡峭，鲜少有提供缓冲的地带。

崖底也是布满荆棘的平地，还有野兽出没。

当然，这些夜景湛都不会说出来。

只要没有找到人，就能存一份希望。

噬心蛊的痛比之前洛璎经历毒发还要痛上十倍。

她从衣袖里抽出银针来，想为自己止痛。

疼痛让她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好半天才将银针扎到穴位里。

痛楚却没有半点减轻。

洛璎将银针拔出来，又扎进去。

这动作她重复了好几次，夜景湛才看出问题。

他抓住洛璎的手，心疼到声音都哽咽：“阿璎，别这样。你再忍忍，再等等，你师父就快要到了。”

洛璎一怔，“你怎么、怎么会知道？”

她明明没有和夜景湛说过师父的行踪，他是从哪里知道的？

“司尧臣给我留下了一封信。”夜景湛如实告知。

“给……给我……”洛璎连呼吸都是痛的，多余的字一个也说不出来。

夜景湛将那封信拿了出来，递给她。

洛璎接过去，颤抖的手晃得上面的字一片模糊，她根本就看不清。

夜景湛只得将信重新拿回来，将上面的内容念给她听。

司尧臣果然没有放弃引蛊，他还想故技重施。

为她引蛊，再让她忘了他。

还在信中拜托夜景湛实现她的心愿，带她回东临国。

他这人，残忍起来还真是谁都比不过。

洛璎泪如雨下。

她只觉得自己四肢百骸像是被扔到了烈火里灼烧，疼得忍不住伸手在自己身上抓挠。

“阿璎，你做什么？”夜景湛见此情形，立刻抓住了她的双手。

洛璎拼命地挣扎，想要将他推开。

夜景湛并没有放手，而是将她圈到了怀里。

洛璎疼得受不了，一口重重地咬在了他的肩头。

“阿璎，你要是难受，就咬我吧，不要伤害自己。”夜景湛将她抱得更紧，恨自己不能为她分担这痛苦。

洛璎在他的肩头留下了深深的牙印。

血涌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裳。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珈兰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吓得差点摔了手中的药碗。

“阿璎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珈兰想把药碗放到一边，将二人分开。

却听夜景湛道：“不碍事，你把药给我吧。喝了药，她或许能好受一点。”

他请来的大夫为洛璎诊脉之后，都说无能为力。

这药不过是止疼药罢了。

他只想让洛璎好受一点。

怎么样都要撑到孙平谷回来才行。

“噬心蛊，当真发作了？”珈兰不敢相信，洛璎竟然真的会爱上司尧臣！

纵然她这爱中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情感。

但既然能触动噬心蛊，就说明她还是动了心。

感动也好，愧疚也罢。

最终还是转化成了爱意。

夜景湛没有回答。

夜晟作茧自缚，却也成功地将洛璎推入了深渊。

“阿璎，来把药喝了，说不定能好一点。”他轻轻推了一下。

洛璎方才松口。

夜景湛原本是想将药一点点喂给她的，奈何她吞得太急，好几次都差点被呛到。

因为她实在是太痛了。

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减轻这疼痛，她都愿意一试。

一碗药喝完，洛璎并没有感觉到轻松多少。

那痛意依旧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

五脏六腑仿佛被人生生捏碎。

她又在自己身上抓挠起来。

夜景湛看着那一道道血痕，不得已将她绑了起来。

“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洛璎实在是不想再痛下去了。

唯有死才可以解脱。

连她都忍受不了的痛，夜景湛不敢想究竟有多可怕。

但他所能做的，只是拿出一块手帕塞到她嘴里，防止她咬断自己的舌头，再将她紧紧抱住。

“阿璎，你也不想司尧臣回来见不到你，对不对？”

听到司尧臣的名字，她黯淡的眸子总算有了一抹光。

“还有琳琅，她定然还在什么地方等着你。”

夜景湛见这招有用，又提起了琳琅。

她先前能忍受那么多苦痛，都是因为琳琅。

或许这一次，她也可以为了琳琅坚持下来。

洛璎的眼神有了一瞬的清明，但很快就再次被噬心蛊带来的疼痛淹没。

不管是为了谁，她无法再坚持下去了。

与其被折磨死，不如给她一个痛快。

她拼了命地想要将嘴里的手帕吐出来。

夜景湛只得让人拿来了一碗麻沸散，希望能麻痹她身上的痛意。

但让他意外的是，噬心蛊的痛，竟然连麻沸散都起不了作用。

洛璎痛得吐出血来，将嘴里的手帕染红。

夜景湛抱着她，浑身颤抖得不成样子，滚烫的泪滴落在她的脖颈处，“阿璎，我要拿你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不忍心让她受这样的苦，却又不想杀了她。

又偏偏做不到离开。

只能让自己的人再去查探孙平谷的消息。

可查来查去，却没有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