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从清晨到晚上,整整一天的时间,竟然不见秦军有任何实际性的动作,只是一少部分士兵在佯攻。这一战略,一者可以疲惫韩国的军队,二者可以转移双方的注意力,特别是魏国军队的注意力。魏国军队没有料到韩国竟然不等自己,就擅自和秦军动起手来。此刻见秦军已经围住了阙与,魏国只能想办法,前去营救韩国。岂料就在这时候,秦军竟然朝着魏军动手了。
白起选择的进攻时间正是夜半时分。这一战,其实暴鸢早就预料到了,只是他预想的是,秦军会趁着夜色来掩杀占据优势地位、配备强弓硬弩的韩军。却没有想到,趁着夜色的掩护,白起竟然率领秦军偷偷地绕到了魏军的侧背。公孙喜本打算趁着秦军与韩国军队陷入焦灼状态时,要么两线夹击,打秦军一个措手不及,要么好整以暇,坐山观虎斗。岂料秦军竟然放着在韩国守关的一万佯动军队不顾,转而攻击远远强过韩国军队的魏国军队。
白起的计谋令魏国军队防不胜防。就在公孙喜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秦军趁着夜色奇袭魏军。等到公孙喜恍然大悟时,一切都来不及了。秦军阵势已成,魏军猝不及防,很快陷入浴血苦战之中。公孙喜见大势已去,遂率军且战且退,朝着韩军营寨奔去。
就在魏军大败亏输的同时,另一边韩国的军队则忍受着极端恶劣的天气,因为当时天正下着雨,这对于当时通讯条件极差的作战军队而言,守军一方的弊端更为明显。这个时候韩军终于发现,秦国军队竟然正在偷袭魏国的军队。然而,韩军却不敢贸然出兵,一来不知道围困自己的秦军有多少。二来暴鸢尚在疑虑,前番秦军和公孙喜的通信是否是事实。如果是,这次会不会是诱敌深入的计策?三来秦军和魏军的作战人数相当,甚至魏军还要略胜一筹,孰胜孰败还未可知。
于是暴鸢便直接站到了秦军与魏军的中间,以隔岸观火的姿态,坐视秦军攻击魏军。
可是没过多久,暴鸢便发现,自己彻底地错了。原本他预料魏国军队再怎么不济,也可以支持十天半个月,到时他再火速出击,定然能够坐收渔翁之利。可是当他还尚未弄清楚关外有多少秦军之时,公孙喜的败军就如浪潮一般席卷而来,直奔暴鸢的韩军军营。
就在暴鸢犹豫要不要放魏军入关之时,魏军已经蜂拥而入。一时之间,双方两军相互交叉,乱作一团。原来设置的各种阵势,此刻没有了任何作用,而且那些强弓硬弩,刹那间也失去了作用,因为前面来的是自己的盟军。
秦军等的就是这个时机。趁着敌人还没有喘过气来,秦军暂时放下魏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向了韩军。白起认为此时魏军军心已乱,唯一可虑的就只剩下了韩军。
刹那间,有两个人都在感叹。一个人是暴鸢,感叹魏军竟然败得如此之快,秦军竟然来得恰是时候;另一个人是公孙喜,感叹白起为将,深谙兵法之道,有神鬼莫测之机,果然厉害非凡。
眼看秦军人人杀得兴起,韩军只能眼看着敌军如入无人之境,韩军大势已去,再做抵抗,不过是无谓的牺牲。所以暴鸢决定与其被敌人屠戮,不如回到偃师再做计较。当时魏国和韩国联军,还剩下10多万人马。但白起不会放过如此大好良机,他在战争中的一贯作风是,不在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在于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所以为了尽快地追杀敌人,白起直接命令军队脱了笨重的铠甲上衣,粮草辎重一律弃之不顾,只带着杀人的刀剑和获取头颅的腰带就成。
一时之间,从阙与到偃师的数百里地界上,满是韩、魏两国的败退之兵,他们的后面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秦军。秦军此时竟然在滂沱大雨之中光着膀子行进,这让一向自诩作战英勇闻名的三晋之地的男儿,被秦军的野蛮吓破了胆。韩魏联军更加溃不成军。
韩魏联军眼见跑在后面的军队一片片倒下,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秦军会将他们一步步斩杀殆尽。所以他们也学着秦军,脱掉上衣和盔甲,丢弃笨重的战车、粮草辎重,最后轻装上阵,飞一般地亡命奔驰。
昔日吴起在世时,因创建了魏武卒而无敌于天下。魏武卒素来以作战迅速、来去如风而闻名,也以铁甲战车作战能力极强而笑傲天下。没想到这时候,魏军竟然为了逃命,将这些曾经保命的手段一一丢弃了。吴起若是泉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韩魏两军认为他们既然丢弃了一切可以丢掉的东西,和秦军比逃跑的速度定然不会弱于他们。岂料那时大雨一直下着,河水暴涨,韩魏联军眼见着数丈之隔的对岸,却无法过去。
这条河的名字叫伊水,伊水无罪,韩国士兵却遭了殃。24万韩国士兵,头颅被秦军摘取,只剩下身躯沿着河水浮沉。刹那间,血流成河。
白起接着乘胜追击,他的10万大军几乎没有多少损伤,在斩获了敌军头颅24万之后,也在沿途缴获了大量敌军丢弃的战略物资。利用这些物资,白起率领10万大军,马不停蹄地向韩国和魏国的城池中杀去。虽然白起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但是战争的最后结果和最高目的,还是为了获取土地和资源。
秦军一
路所向无敌,顺利将敌人的5座城池收入囊中,一时之间,白起之名让世人侧目。
阙与之战,韩、魏两国损失了三分之一的精锐部队以及5座城池,伊阙也被秦军占领。至此,韩国和魏国门户大开,他们时刻为自己国家的命运担心。
自秦立国以来,一直被魏国为首的其他国家压制在函谷关一带,直到大将司马错占领了蜀中,秦军才得以打通了另一个入主中原的通道。此番白起之功,比之司马错,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只用了区区10万兵力,而且还不是秦军的主力。这不仅让宣太后和魏冉欣喜不已,也让秦昭襄王刮目相看,更让天下人认识到秦国又出了一位绝世名将,列国危矣。
由于白起之功甚巨,无论是宣太后一方还是秦昭襄王一方,都认为白起是个可造之材,可堪大用。于是,秦国特将其封为“国尉”。自此,白起实际上已经成为秦军的最高统帅。一个没落的贵族,从小兵做起,在短短一二十年的时间内,便成长为一个举世瞩目的秦军统帅,是战国时代绝无仅有的。正是因为商鞅变法的军功爵位制度,才让白起受益,让秦国强盛。
白起在阙与之战中一战成名,秦昭襄王决定,与其宫闱相争让秦国内乱不止;不如让白起放手一搏,让秦国逐渐强大,将东方六国打得一蹶不振。
此时的白起,一心为自己立战功,为秦国卖力。于是在数月之间,白起就渡过了黄河,攻取了安邑(今山西夏县)以东的大片韩、魏土地。
白起再次加官晋爵,做了昔日商鞅的位置:“大良造”。大良造可享受赐邑三百家,赐税三百家,秦军功爵二十级,白起已经到了第十六级。离魏冉所拥有的侯爵之位,也只有一步之遥。
立下赫赫战功的白起又怎甘于屈居魏冉之下呢?
公元前292年,趁着魏军刚刚经历大挫,元气大伤,白起率兵大举攻魏,魏国还没能从战争的创伤中恢复过来,只能眼见着秦军一口气攻下魏国蒲阪(今山西永济县蒲州镇)等大小城池61座。
公元前291年,白起一鼓作气,攻取了魏国的垣地(今山西垣曲东南)。紧接着,在各国联合攻击楚国时,白起趁火打劫,攻取了楚国的宛地。
公元前290年,司马错升任左更,地位已比不上白起,但他对于白起心服口服。在白起的派遣下,司马错率军攻取了魏国的轵地(今河南济源东南),同时趁着韩国国力大损的机会,攻取了韩国的邓地(今河南孟县西)。
通过这三年的时间,可以看出秦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第一,秦国的国力大增,韩、魏两国则不断衰弱,此消彼长之下,秦国将打击对象主要放在了这两个国家上。
第二,秦国内部权力发生变动,虽然白起成为了秦国的最高军事统帅,显得魏冉和宣太后的势力有很大的加强,但是实际上,白起的一系列赐封,都是拜秦王所赐,在他的心里,秦王已经成了他的主子。
第三,秦国的战略方向处于一个变更期,从一城一地的争夺,到消灭敌人有生力量,顺便攻取城池而转变。
自此,东方六国将领之中,能够敢于直接和白起匹敌者,实在是屈指可数。韩国和魏国国君眼见秦国如日中天,如此下去必将招致亡国之祸。于是他们相约和秦国签订屈辱条约,韩割让武遂(今山西垣曲东南黄河以北地区)二百里地给秦,魏亦不弱人后,也割让河东(今山西东南部)四百里地给秦。这一年,是公元前290年。
至此,魏国吴起在世之时,千辛万苦才攻下的河西之地尽归秦人之手,竟然连祖上的基业——河东之地也割据给了秦国。此外,连一向趾高气扬的楚国,也在公元前285年和秦国议和。当然,这之中更多的是张仪的功劳,但是如果没有白起在战场上面给予秦国的底气,张仪再怎么巧舌如簧,也只能是无功而返。
自此,秦国三边边境已定,东方六国之中,只有齐国和赵国还能与秦国相匹敌。这时,白起将对付东方魏国、韩国和楚国的任务交给司马错,他自己则主要负责对付当时东方最为强大的对手赵国。当年赵武灵王孤身入秦是何等的英雄豪杰,只可惜后来因为内乱,赵武灵王英年早逝。赵国自此落后于秦国,后来又屈居在齐国之下。在综合国力上赵国虽比不上很多国家,但是要论及到军事实力,赵国对于东方六国而言,无疑是首屈一指的。
然而,就在白起摩拳擦掌,准备对赵国用兵之时,西北边境边患四起,其中势力最为强大的就是义渠王。
秦国不堪其扰,宣太后主张以外交的手段解决,白起和魏冉则主张以军事手段彻底解除秦国的后顾之忧。事实证明,最终宣太后是正确的,宣太后用美色将义渠王迷住,不仅最终将其绞杀,还彻底收服了义渠国,彻底解除了秦国的心头大患。
当时秦国普遍流行一种政治观念,只要能达到目的,不管采取何种手段都是合理的。很明显,宣太后达到了她的目的——攻灭了义渠国,稳定了后方。然而,对于秦国而言,义渠国的灭亡只是一个政权的消失,但是义渠国的铁骑,还是需要从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