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的大凤凰城一如数日之前。除了,妹妹……已哭成了红蜻蜓。
见到哥哥的那一刻,都以为眼缝儿里的重影是幻觉,竟没有哪个小妹妹冲过去抱他。多少有那么一丢点儿尴尬。不过那一个叫哥哥的活物脸皮够厚,早把妹妹抱成了禾捆……
夜深人静时。
星空下,房间中,有三个姑娘坐在床上,躲在被子后面,眯着大大红红的红蜻蜓眼睛,听着床边的哥哥在讲那终或教人无眠的睡前故事。
故事的名字叫——失去父亲的女儿……
故事里面的故事,把故事外面的姑娘惹得哗哗直掉泪;故事里面的姑娘伤处,扯痛了故事外面的姑娘的心……
“哥——,还有谁家的姑娘,你统统娶回来吧,我不要再等了!”南宫聆玥一脸的哀怨和怅惘。
而其她两个姑娘,虽未张口,脸上的表情,可却是与她一般模样……
宇日逐星闻得妹妹心语,噤了声,面如茵陈。
哥愿意,百千万亿个愿意!可是哥……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也不敢往深处想……
清晨,府中下人来报,说是大门外有一个姑娘想要求见宇日公子。
房中空气登时一凝!
本就如坐泥泞的宇日逐星,针扎了屁股一般噌然起身,一颗原就悬而未落的心一下子又高高吊了起来。
下一刻,或者也就是同一时刻,妹妹的心,也跟着哥哥一同悬吊了起来。看着哥哥的眼神刹那间转变了模样,神情当中说不出的怨愤;
……好想好想,一口咬死他算了!
宇日逐星脑中飞速闪过不同女子的画面,却始终不能定格在哪一个女子的脸上。他内心着实忐忑难安,挂着一张丧惨的苦瓜脸,赴刑般走向大门口。
相隔还远,眼中却早早映入了那一袭相对陌生,却此生难忘的红衣——来人正是许久以前,曾经救过自己数人性命的那一个叫做微音的姑娘。
这是一位不速之客,没有人能想到她会来,包括越离和淳于嫣知。
实也难怪,宇日逐星的脑子里面无法将谁定格;唯独,画面中,始终不曾浮现出这一个叫做微音的姑娘的容颜……
当宇日逐星把她领到他们的房内,直把这对鸳鸯惊成了两只雌雄呆头鹅。不过那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事了,宇日逐星再多留片刻也是多余,再不愿多损耗些本就不欢实的脑细胞!索性一言不用发两腿再抹油,华丽转身潇洒闪出房门,如此才上上之道!
不过,他倒是没忘记随手关门。
万幸!
宇日逐星松了一口气,红蜻蜓们也松了一口气,而且是一大口。所谓一大口,原因有三:其一,姑娘不是来逼婚;其二,姑娘不是来凭腹逼婚;再三,姑娘不是来带子认父外加逼婚。而三而归一:姑娘或者是来逼婚,却是另有其人。
淳于嫣知和越离靠坐在床边上。此时二目对两双,一时无语,再时无语,三刻还是无语。
微音四指并弯,双手相扣胸前。就这般淡淡柔柔地望着眼前人。而这清清目光仿佛忒有杀伤力,迫得淳于嫣知不自禁地挪了挪屁股,下意识地离开越离半个屁股的身位。而握住越离手背的那只小手也仿佛被刚煮熟的山芋烫到一般,麻利地缩了回去。倒好像是被人原配捉奸在了床边。一时无措,双目慌神,六神无主,仿似一屁股坐在了仙人掌上。
“你……来了”终于,一屁股刺的越离尴尬起身,生涩地干干巴巴废了句话。
淳于嫣知顺着茬口也站了起来,一时慌不择言,却是脱口叫了一声姐姐。
闻言心中忽觉一甜,微音淡淡‘嗯’了一声,眼中又多了些许晶晶光亮。她抿了抿唇,微微翘了翘唇角,水莹莹的大眼睛深深望着淳于嫣知,轻声对她道:“我可不可以坐在你的床上”
淳于嫣知内心慌乱,恍觉有些失礼,忙打了个不自然的请的手势,小手回撤时食指指弯不自然地触了一下鼻尖。微音也没跟她客气,加塞似的把越离挤到了一旁,一屁股坐在了越离的屁股窝里,就势拉住淳于嫣知的手臂,使其与自己并肩而坐。
微音双手把那只微凉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顺然搁放在自己的腿上。目光一触即分;
不知为何,淳于嫣知畏畏缩缩的目光始终不敢与她对视,倒似是对她有什么暗愧隐疚……
说到底,微音又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人人皆有愧,愧愧皆不同。微音是因为自己的爹;而淳于嫣知是因为某个男人,和某个女子……
“他……”沉默了许久,淳于嫣知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一直盘旋在脑子里的,那一个不敢问,不该问,不想问,却又不得不问的问题。
她心里痛,好痛,此时又阵阵发虚,心虚到不敢去想自己的哥哥此时会以什么样的眼神看自己。
“他……心愿未了”微音语含悲伤,眸中泪光闪动:“还望妹妹成全”说完竟站起身,移身至淳于嫣知面前屈膝跪了下去。
淳于嫣知骇然失色,惊声尖叫着姐姐慌手慌脚地起身搀扶她。
她这一跪也全然出乎越离的意料之外,越离不自觉地跨前一步,本能般地想要将她扶起,不过还是比淳于嫣知反应稍稍慢了些,手伸到一半,发觉自己做了个无用功,不得已生硬回缩,讪讪地挤出一个苦涩表情,不自然地收回了跨出去的那一步。
他确有心愿未了,好深、好多……
然而他却不敢对淳于嫣知有太多奢望,唯退而求其最次:只求能够得着一幅她的画像。从此以后再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自此了却这段尘世之缘……
无奈天意不遂人愿,终究……是一场奢求。
人已去,空留余憾。
愿未消,除却尘缘。
微音来,为师兄,也为自己……
一连数日,淳于嫣知和越离足不出屋,门窗紧闭。微音安静地等在另一间房中,其间没有出得房门半步。
宇日逐星和他的妹妹们看不明白这三人是怎么个情况,只是偶而见越离匆匆出屋又匆匆回房,不知是因为内急还是因为腹中饥饿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倒是生生搭不上什么话。
数日后,越离和淳于嫣知走进微音所处的房内,淳于嫣知怀中抱着一只三尺画匣。至此外观众人才恍然明了,
——这对奇葩鸳鸯这多日躲在屋中,原来是在作画。
只不知这画中的内容又是什么,该不会是画的淳于嫣知吧?宇日逐星们暗暗猜揣:看那门窗紧闭的提防劲儿,不知道是不是没穿衣服的那种……?!
众人心痒,却无缘观瞧。微音珍重接过,也没有打开。而后三人一同出了房门,升空而去。
阖府上下搔了多日的隔靴痒,终于无疾而终。如同尿急之人终于有机会开闸放水,才发现,费了老半天劲儿才把闸门给提了起来,水却不声不响的怎么就没了?
尿意犹在,尿呢……!?
宇日逐星一等满心的不爽利,郁闷个小半死。
哥哥还好些,可妹妹们心搔如挠!
“哥,那幅画该不会是画的嫣知姐姐吧?”南宫聆玥眨巴着眼睛望着宇日逐星好奇问道。
“这……,我哪里会知道”宇日逐星头痒得厉害,忍不住挠了又挠。
“哥,你说……会不会是什么也没穿的那种啊?”西陆方晴心痒难耐,忍不住又问。
“这……,我哪里知道”
“哥哥,她为什么要交给微音姑娘啊?”百合也禁不住心中兔搔跟着掺和进来。
“这……,我哪知道”
“哥……,那你为什么不去偷看?”南宫聆玥一脸的幽怨,对他这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全然说不的表现亦有几分不满意。
“我哪里知……,呃……我是说……”
“哥……,你为什么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去偷看?”西陆方晴不依不饶,目光中开始泛出虎妹气。
“我……”这货开始头上见汗。
“哥哥,你到底有没有偷看?”百合紧追不舍,开始严肃起来。
“……”脸上也开始见汗。
“哥——,你为什么要偷看?!”南宫聆玥已准备好扑食的动作。
“……”背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水珠。
“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啊!”西陆方晴虎妹双瞳似有火花闪烁,已开始发威。
“哥哥!……”百合……
嗖!哥哥狼狈落荒,不见了踪影。
……
一荒僻无人烟处,某心虚的偷窥嫌疑人汗流浃背,双手拄膝,佝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到底有没有偷看?我为什么要偷看?我到底看到了什么……?
无解!无解!还是无解!嫌疑人眉头紧皱,苦苦思索,仿佛是在思索着一道旷世难题。观其冥思苦想之状,想必其难度比上古闲人瞎扯淡时扯出的那道‘渴的扒坑猜想’应犹有过之,而无万一之不及。
……
又是一个清晨,天刚蒙蒙亮。一座无名的高山山顶上,有一片人手以大能力开辟出的空地,座落在山顶崖边。
崖边正中以里一丈处有一块半丈方圆的馒头状巨石,是一处崭新的坟墓,是有人一夜之间修葺而成。只所以称其为坟墓,是因为其上有一段墓志铭。奇怪处,其上却没有墓主姓什名谁,生卒年月等等一切的身份信息。
有两女一男站在墓石前,默然而立。男子名叫越离,两个女子其中一个叫淳于嫣知,另一个叫微音。
微音对着墓石说了很多话,流了许多泪……
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微音对淳于嫣知说:“你把他借我用几日子吧?很快还你”
淳于嫣知没有惊讶,神情凄苦,抿着嘴唇,微微点了点头。同一道坎上,她不敢再绊倒第二次。纵有委屈,只愿在不愿中,夜深处,独自饮泣……
有微风一路向西,吹走了那抹红云,带走了自己的丈夫。她要怎样用自己的丈夫,她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她很自私,因为她是一个正常的女人。知道肥水不流她人田的道理……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把她当作她人。她很自私,自私到只许高位老爷放火,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