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吟风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她抓住莫南泽的衣领,仰起头,眼中蓄满了泪水。
“白芷兰不可能有精神病的!她绝对是理智的!”路吟风悲愤地吼道,“她一定……她一定是伪造的病历!”
路吟风回想起那日白芷兰狠厉的眼神,还是不由得胆战心惊。
“我可以作证,她就是冲我来的!”
“她提前准备了刀,目标明确又果断,这行为一点都不符合精神病的模式!”
“更何况,她本来就没有病!”
路吟风急促地疯狂地解释道。
她作为一个半吊子的悬疑小说家,对这些事情有着基本的了解。
她双眼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定定地看向莫南泽。
莫南泽轻轻地将路吟风揽入怀里,温柔地安抚着。
路吟风渐渐地冷静下来。
莫南泽不得不再次将她拉入冰冷的现实中。
“吟风,警方和我都怀疑过,进行了许多次的复检。”莫南泽说道,“但是结论还是那样……”
“吟风,不管白芷兰是真疯还是假疯,法律上都会认可她的那份精神鉴定报告。”
这句话,令路吟风从头凉到脚。
她知道,这份精神鉴定报告会成为白芷兰的免死金牌!
凭什么?
在她杀了自己的爸爸,害得自己永远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后,得到的惩罚微不足道!
路吟风不服!
“精神病又怎么了?”路吟风哭了起来,双手揪紧莫南泽的衬衫,“精神病就可以随便杀人了吗?”
“为什么……”
“她害惨了我……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
莫南泽听到这话,呼吸一滞。
“你都知道了?”莫南泽颤声问道。
这段时间,路吟风表现得太过平静,他一直以为她被瞒得很好。
“医生只是说概率很低,不是绝对的……”莫南泽无力地安慰。
“医生说话的习惯就是那样!他们不会把话说死!”路吟风激动地吼道,“但是我们都知道,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路吟风没心情为这件事伤心太久。
现在她只想要白芷兰得到应有的惩罚!
她颤抖着哀怜着乞求莫南泽,“莫律师,你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你可是最厉害的律师啊!”
“求你了……”
莫南泽肃着一张脸,沉默许久。
最终,他还是开了口,只是话语冰冷。
“目前的法律还有许多不完善的地方,我作为律师,也无能为力……”
路吟风不堪忍受,哭着转身回到卧室。
她卧在床上,低低地啜泣。
莫南泽跟了进来,躺在她的身后,轻轻地拥着她。
在决定说出事实之前,他就预想过路吟风的反应。
她的伤心与低落,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莫南泽能做的,也只有好好地陪着她。
啜泣声渐渐地消了,路吟风轻得像一阵微风的声音传入莫南泽耳中。
“莫律师,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莫南泽的心中一荡。
他的手指搅着路吟风的发丝,尽量平和地说道:“就算判定她是精神分裂症发作而杀了人,她也会被判强制接受治疗的。”
“如果她是一个正常人的话,或许精神病院对她来说才是更残酷的惩罚。”
路吟风苦笑了一下。
说到底,这也只是安慰自己的说辞罢了。
她再问:“如果莫律师你出马呢?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她坚信,白芷兰行凶时神智是清醒的!
莫南泽几乎僵住。
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寻找突破口,可是目前的所有尝试中,每条路走下去,都是死路!
路吟风对他有太多的期望,可是……
“吟风,我经手的案子,都是经济案,这杀人案件,还从来没有涉猎过。”
“在这方面,还有比我更厉害的律师,我已经联系了他……”
“吟风,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一声重叹。
莫南泽第一次怀疑,自己究竟适不适合当律师?
路吟风的肩膀抖动起来,她又开始哭了。
莫南泽很无奈,也很心疼。
他抱住路吟风的腰,低哑地说道:“我把所有工作都推了……好好地陪你。”
“莫律师,为什么你试都不试就说不行?”路吟风哽咽着问道,“现在不是还没开庭么?法官会采用哪些证据你都不知道……”
“只是知道她有精神病你就放弃了……”路吟风的哭腔越来越厚重。
她说一句话,要截断好几次,才能完整地将意思表达出来。
“莫律师,你为什么不肯试一试?是怕这场官司输了,打破了你全胜的纪录么?”
莫南泽心跳都停顿了一下。
他翻过身,将路吟风压在身下,定定地看着她的
眼睛。
“吟风,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什么全胜记录!
他只是怕路吟风对他寄托的希望太大,到时候……失望也会更大!
他毕竟只是个律师,没有资本与现行的法律抗衡!
是她要求说出真相,是她说自己没有那么脆弱……
路吟风偏过头去,不肯看莫南泽的眼睛。
她终究是感到了失望。
从一开始,他拒绝陪同自己参加宴会开始,就已经失望了。
事情发生后,他没有及时赶到,她也失望。
后来得知那夜他是和罗雪舒一起度过的,失望便更重了几分。
直到现在,他推卸了自己揽下的责任,美其名曰想陪着自己……
积攒的失望越来越多,便成了现在的局面。
路吟风不是不在意,只是可以假装不在意。
沉默了许久,路吟风将头转正,直勾勾地盯着莫南泽的双眼,带有报复性意味地轻声说:
“莫南泽,其实我们本来应该有个孩子。”
“我自私,冲动,为了保命,将她杀了。”
“现在,你可以感受我的痛苦了吗?”
这三句话,路吟风说得极为平静,表情没有任何波澜,像是一具完全没有生命力的木偶。
莫南泽的脑海中轰然炸开,仿佛无数烟花爆竹同时绽放。
他泄了力,瘫倒在床,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我们的……孩子?”他低喃着。
这个消息对莫南泽来说,的确是太刺激了,接下来很长的时间内,他的心都无法安宁。
他握紧了拳头,无声地崩溃,试图抑制,却无法阻止悲伤从眼角溢出,无尽的悔恨和挣扎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如路吟风所愿,莫南泽感受到了剧烈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