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落体的简枫无力改变自己坠入裂谷的宿命。
落入裂谷的一瞬间,他的视野顷刻间爆开,周身是梦幻诡谲的、萤火般的星星点点,他就这样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其间,渐渐分不清是向下坠落还是向上攀升,他的脑海中猛然冒出一个念头——时空隧道。
在这个未知的空间里,他的速度似乎已经达到了极限,某个临界点过后,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已经失重。
“这究竟是要去哪啊?!”
简枫的心底陡然升起恐惧,不知过了多久,这条隧道的前方白光乍现,强烈到他再也睁不开眼睛。
轰——!
简枫隐约听见,一声足以震破耳膜的爆炸声响起,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似乎结结实实地着陆了。
他强撑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一个深坑内,如果站在很高的地方看,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陨石坑。
简枫挣扎着想要坐起,可疾速穿越神秘隧道的后遗症接踵而至。
耳鸣席卷并充斥着脑海,迫使大脑一片空白,他头疼欲裂,胃里更是翻江倒海着,随时都要吐出来。
阴沉的天空,乌云都快要压到简枫的头上。
一滴雨水精准地落在他的眉心,紧接着,大雨倾盆,从天而降。
捎带着凉意的雨水冲刷着简枫的身体,他猛然坐起、呕吐不止。
不多时,身体各处的负面感受渐渐消失,他的思绪因此而很快回归。
“我……真的穿越了?”
简枫靠在坑壁上,张开手掌,任凭雨点啪嗒啪嗒地打在他的手心,这种冰凉的触感,竟是那样真实。
他看过很多科幻的电影、小说,也未尝不知道时空穿越一类的故事,早在他迷失在那诡谲梦幻的隧道里时,他就猜测到,自己可能正在降临某个新世界。
更何况,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没摔成东一块儿西一块儿的,还能从什么都触碰不到的灵魂状态回到肉身,除了穿越这种说法,简枫实在想不到别的可能。
“穿越这种好事还能轮到我?”简枫站起身来,嘴里嘟囔着:“只是……我穿到什么地方了啊?”
简枫手脚并用,顺着不太光滑的坑壁爬了上去。
当他站在坑外重新审视这个陌生的地方时,只一眼,他就震撼到无以复加,同时,他确信自己真的穿越到了新的世界。
因为他记忆中诸如纽约、东京、上海一类号称“钢铁森林”的那些城市也不过如此,眼前的这个世界,似乎每一个角落都矗立着拔地而起的大厦高楼,鳞次栉比、霓虹闪烁、冰冷压抑,毫不夸张地说,这儿要比他认知中的超级都市繁华百倍、千倍、万倍!
除了科技与文明的又一次爆炸,简枫实在想不到更好的概括。
他犹如被冰封了七十年又苏醒的史蒂夫·罗杰斯,站在街道的中心,顾不得围上前来满脸惊疑的路人,应接不暇地打量着这个新世界。
而在不远处的街角,有一个身形挺拔、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紧紧盯着不知所措的简枫,硬朗的面庞之上布满了凝重的神色。
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陌生的画面——湛蓝的天空、橙色的风筝、阳光普照之下的公园、追逐嬉戏的孩童,而不远处,有一座画满了卡通涂鸦的大烟囱,正不停地往外冒着烟。
他怔怔地晃了晃脑袋,冷静下来,手指贴紧镶嵌在耳后的芯片,语气低沉而快速:“通知——我是Z,我正在青川市和平街附近,发现疑似穿越者,已在共享地图上点亮坐标,请本辖区内所有战斗人员前往目标地点实施抓捕。”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简枫堪堪回过神来,他突然意识到,作为一个误入新世界的穿越者,是不宜将自己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于是,他决定溜走。
可简枫突然心底一惊,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做出决定。
因为他看见,四面八方出现了许多面露凶光、一看便不善的黑色西服男正朝着他的位置靠拢,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要瓮中捉鳖。
“跑!”
简枫此刻已经对穿着西服的男人有了恐惧症,逃跑这个念头,坚决而果断。
眼见简枫撒开腿狂奔,那群西服男也跟着狂奔起来,他们组成队伍,一瞬间就冲散了围观的人群。
简枫灵活地穿行在车水马龙中。
大雨滂沱,雨点模糊了城市中各色的霓虹灯,那些花花绿绿的灯光打在湿润的地面上,诡谲而妖异。
简枫不知道踩过了多少个水洼,穿过了多少条小巷,他片刻不敢停下,只要他回头,就能看见那群穷追不舍的男人。
简枫早就有些力竭,快要到达极限,可身后那群人似乎是不知疲倦的机器,幽灵一般如影随形,简枫心中很乱,无形的压迫感刺激着他的脑袋。
又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小巷,霓虹灯散射进去的微弱光芒照亮两侧,简枫别无他法,只能一头扎进去。
“简枫、简枫,快想想办法……”
他的鼻腔已经沁出血腥味,狂暴的雨点又钻进鼻腔,令他的呼吸异常困难。
他不
得不逼迫自己想出一个抽身的办法。
简枫正思考着,突然隐约地看见前方从天而降一道黑色的身影,重重地砸向地面。
“穿越者,不必再逃了。”那身影的声音磁性又洪亮。
简枫停住了,不住地咳嗽起来。
救星?
简枫心中一喜,可还没等他高兴,他的心又狠狠沉下去。
那身影继续说道:“秩序是这个世界的唯一法则,无论你逃到哪里,都会被我们找到的。我的代号是Z,作为执事,我有义务代表天道会将你抹杀……束手就擒吧。”
“你代号Z?我特么还代号S&B呢……噗!”
简枫话音未落,Z便一个侧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踢在简枫的胸口之上!
简枫只感觉心脏停跳,身子顷刻间如炮弹一般倒飞出去。
在简枫的设想里,他应该会多喷几句垃圾话,然后令Z恼羞成怒露出破绽,再伺机逃跑。
他实在没想到,这个Z竟然丝毫不受垃圾话的影响。
简枫重重撞在死胡同的石墙上,一口鲜血呕出,随后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碎了不少。
他摔落在地,疼痛到无法爬起。
Z抽出泛着寒光的匕首,面无表情地,一步一步走向简枫,后者艰难地抬起头。
雨水打在简枫的脸上,他望着Z模糊的脸,心中只有恐惧二字。
这种恐惧,是无法战胜的、潜意识中的、生理性的恐惧。
Z手起刀落,锋利的匕首全部刺进简枫的心脏!
这一瞬间,万籁俱寂,鲜血同浑浊的雨水交融发散。
简枫又开始耳鸣,再也听不见城市中的任何噪音。
他的视线开始发黑,眼前闪过走马灯。
“我又要死了?”
“我怎么这么倒霉……”
“真窝囊啊……真丢穿越者的脸啊。”
吱呀——
简枫身侧的垃圾堆旁,那扇生锈了的铁门倏地开了。
门后的灯光温暖昏黄,照亮了简枫的身体。
从门后走出来一个人影,随着人影出现的,是一曲悠扬的玉箫声。
那玉箫声传入以Z为首的西服男人们的耳朵里,他们的思维和动作似乎明显呆滞了不少。
而简枫忽然感觉伤口没那么疼了。
“哎呀!好像来晚了一点,早知道就少吃一碗饭了。”
简枫抬起头,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少女一副闯了大祸的样子,从门后向他靠近。
“喂!你还活着吧?”
“要是死了就没法跟老爹交差了。”
少女紧张地摇了摇无法动弹的简枫,确认简枫还有生命特征后,抓着简枫的两条腿,有些吃力地往门里拖。
砰!
少女重重地把门关上了。
门关上的瞬间,那悠扬的玉箫声戛然而止,Z才回过神来,心中隐隐感到不妙。
他一脚踹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朝里头望去。
门里是一间工厂,关着灯,数十台流水线机器冰冷地摆放在那里,完全没有二人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