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缈的电话打了始终没人接。
谢劲走到她房间,把她放在桌上的手机拿了起来。
又走到奶奶生前睡的房间。
房间真的很空,除了简单的一张桌椅一个衣柜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就连那衣柜都是空的。
曾经无数次进出过的房间,短短几天就变得物是人非的如此彻底。
别说温书缈无法接受,就是谢劲都觉得挺闷的慌。
他视线很快的在房间里扫了一遍,最终把眼神停留在打开一半的窗户上。
谢劲心跳漏了一拍。
他冲过去下意识的往底下看。
——幸好没有她。
但是。
谢劲发现了这扇窗往上距离楼顶天台并不高。
有防水管的踩踏,应该可以爬上去——谢劲没有犹豫,把窗户再推开了些动作利落的爬上了楼顶。
果不其然。
他看见温书缈一个人坐在这顶上抱着膝盖发呆。
她没穿外套,宽松的毛衣把她清瘦的身躯笼罩的更加瘦弱。
背影孤寂的像是失了魂的布偶。
风很大,剃着人骨头的刮。
但温书缈却似乎都感觉不到冷。
她维持着那个动作始终不曾动过。
有人说,双手抱膝这个姿势是最脆弱的。
她就那么的、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那里。
眼神失去了焦点,不知道在看什么。
脑子里全是前一天奶奶跟她说的话。
“缈缈,你要学着不要跟自己犟。”
“缈缈画画最好看了,以后肯定是个有出息的大画家。”
“谢劲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缈缈,你生病了就要去看医生知不知道?”
所有的一字一言,现在回想起来,那都是她在临终前的嘱托啊。
温书缈缓缓闭上眼,长长的眼睫抖的厉害。
出卖了她极力掩住的压抑。
再睁眼时,温书缈看见一双熟悉的白色运动鞋。
她视线缓缓顺着往上,就看见了谢劲那张长相极好的脸。
他站在她面前,冰冷的风好像都吹不过来了,被他挡在了身后。
谢劲深深看了她几秒。
蹲下身。
一条胳膊搭在膝盖上,另一条伸去握了握温书缈的后脖颈,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颈窝那里停住。
他轻慢的捏了下。
有点儿痒,又有点儿疼。
却又带着一种无声的极致安抚,酥心扯肺的。
温书缈视线就那么随着他的蹲下而跟他平齐。
谢劲搭膝盖上的那条胳膊突然碰了一下她。
掌心摊开,上边躺着一颗大白兔奶糖。
他把糖纸剥开把糖喂温书缈嘴里。
“甜吗?”
温书缈指尖颤动。
想起了那年,谢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人蹲马路伢子上抽烟,穿鞋黑色T桖,校服外套被他拎手里,嘴里叼着根烟,眉头不耐烦的锁起来。
那样儿瞧着就很不好惹,又凶。
温书缈从读书馆回来瞧见,本来没打算理,但黑夜把他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深深的颓然孤寂感几乎将他笼罩。
温书缈鬼使神差的就把自己剩下的最后一颗大白兔奶糖拿出来,返回去不由分说的塞到谢劲手里。
“糖很甜,你也不会苦。”
糖很甜,你也不会苦。
谢劲盯着被硬塞过来的那颗糖,又撩开眼皮瞧着温书缈。
半晌。
他突然闲散的翘起了唇角,那神情瞧着,真的要多痞坏有多痞坏:“漂亮校花,你找死呢?”
开口就是呛。
温书缈:“……”
哦。
是挺找死的。
不然也不会来讨这句骂。
温书缈当时脑子里就冒出一句“这人怎么这么难搞”的想法。
她转身就想把那颗糖抢回来,没想到谢劲却比她更快一步,已经撕开糖纸把糖扔嘴里了。
瞧着她后悔的动作,他突然懒散的笑了起来。
很痞很恶劣。
“哪儿有那么多能给你后悔的事情。”
说完,他突然伸手温书缈的脖子,蓦地把人压进自己怀里。
用力的亲了下她的脸。
温书缈甚至感觉到糖的黏腻味儿从他唇间贴上来。
混到极致。
她吓得半死,心都跳漏了一拍,赶紧就要推开他。
谢劲却笑着:“自己招惹过来的啊。”
默了一下。
他微微侧脸,唇移到了她耳侧,几乎要碰上她耳骨。
呼吸又热又强,低低的拖着笑:“你好像比糖甜。”
温书缈:“……”
…………
而现在,时过境迁。
他却仍然记得。
照着她的方式,帮她驱散阴霾。
大白兔奶糖慢慢在嘴里融化,甜
腻味儿顿时遍布了整个口腔。
可她仍旧觉得难过。
很疼。
这些日子以来所有压抑紧绷的情绪,在这一刻,隐隐有了要崩塌的趋势。
温书缈轻轻颤了颤眼睫,始终维持着那个动作。
攒了几天的眼泪终于找到了出泄口,有了要决堤的趋势。
她手紧紧拽住谢劲的外套,像是在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抓住的唯一一根能救她的绳索。
因为极力压制而导致她泣不成声:“谢劲……”
“奶奶走了。”
“再也没有人等我了。”
“再也没有人爱我了。”
“为什么所有,我想挽留的,拼命想抓住的,最终一样都留不住啊。”
她被这个世界抛弃。
温书缈终于彻底崩溃。
抓着谢劲衣服的手都在颤抖,她哭的歇斯底里。
谢劲就那么看着她。
没急着说话。
等她哭的缓过来一些,他才抄起自己的衣袖去帮她把眼泪擦干。
“还有我。”
谢劲盯着她。
男人身形修长优越,外套没扣,衣角被风吹起动荡着涟漪,散漫不羁又狂妄放纵。
“我的热爱永远不会过期。”
温书缈眼睫轻颤,隔着水雾的视线对上了谢劲的视线。
在那里,她清晰的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干净的毫无杂质,纯粹的淋漓尽致。
她心抽痛。
喃喃的叫他的名字。
谢劲应她。
他像是无奈的叹了下气,自己搁一个台阶上坐着,把温书缈提到自己腿上。
地上凉。
她穿的太单薄。
他一手控着她后腰,用冲锋衣把她藏进了怀里。
唇吻干她的泪。
又用鼻尖轻轻蹭了一下她的。
有点痒、又有点混的。
腔调明明染着笑,听起来却又有种莫名的委屈。
“温书缈。”
“你怎么可以把我的喜欢否认的那么彻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