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缈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薛烟。
慌乱的、着急的、害怕的、不甘的、心疼的、无助的。
近乎在她那句“我好怕会害了他”彰显到了淋漓尽致。
她跟薛烟认识了那么些年,她从来都是咋咋呼呼到很快乐的小炮仗。
从来不曾那么小心翼翼过,更加没有这么破碎彷徨过。
可是现在。
她都占了。
温书缈皱着眉问她怎么了,是不是遇着什么事儿了。
还是因为刘河安的事儿。
温书缈这人其实挺护短的,再加上刘河安那想法真的太阴险犯恶心了。
她拿着酒瓶轻轻碰了下薛烟的,跟她说:“想怎么弄他,我帮你。”
薛烟摇头。
她虽然看起来挺随便的,但是性子很烈。
只要她不肯,没有人能逼的她就范。
“不是这事儿?那还有什么。”
温书缈想了一下,把薛烟拉到一边儿去:“阿烟,有事儿说,别一个人扛着,不能跟许凉舟讲的,还有我啊。”
她伸手擦了下薛烟有着湿气的眼睛,真挺心疼的:“我的阿烟该是像向日葵一样明艳开朗的。”
“我们阿烟从来都不哭的。”
薛烟哭着哭着就笑了。
手机响了起来。
是薛震楼打过来的,这个点儿了,不用想薛烟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刘河安那事儿。
刘河安被许凉舟打的挺严重的,但他没敢报警,现在人在医院里躺着。
薛震楼这个点儿打电话来无非就是要跟她讲关于订婚的事儿。
薛烟累了,真的。
那就干脆一次把事情都解决了吧。
她往旁边走了点儿,把电话接通,电话那边的薛震楼只跟她说了一句:“给我回来。”
在极力忍着怒气的。
薛烟笑了起来:“好。”
她转身跟温书缈说要先走了,祝他们好好的。
温书缈真的没办法放心,不愿意放她走,想陪她一起。
薛烟不想把那自己那些可悲的事情揭出来,最后是许凉舟骑车跟她一起走的。
但是也只到了她家外边。
薛烟下来站在他车前跟许凉舟说:“在这儿等我就行,要不了多久。”
许凉舟就那么瞧着她,没应话的。
薛烟就冲他笑:“最多半个小时,我就出来。”
说完她跟他挥手。
转身刚走没两步,许凉舟突然叫她:“薛烟。”
薛烟回头看他。
许凉舟下了机车,人懒散的倚在边儿上,那张浪荡的脸被酒气晕染的更加漾了,他就那么看着薛烟。
隔着他们之间的那小段距离的。
跟她说:“薛烟。”
“别怕,我就在这儿等你,要是受委屈了你就给我凶回去。”
“凶不赢了给男朋友打电话,男朋友分分钟过来帮你撑腰。”
薛烟:“........”
她给了他一个白眼:“我哪回输过。”
“行。”
许凉舟看着她走进了家门,他人靠在机车上,拿出烟边抽边等。
果不其然。
薛烟一进去薛震楼气急败坏的声音就朝着她劈头盖脸的砸:“刘河安被打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算是吧。”薛烟自顾自的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她那风轻云淡不把事情当回事儿的模样在薛震楼看来,简直就是在跟他挑衅。
薛震楼顿时就被气的火冒三丈:“你疯了是不是薛烟!你们还有十来天就要订婚了,你叫人把你未婚夫打成那样你是不是疯了!”
“你跟我说你究竟是不是疯了!”
“是!”
薛震楼声音一句比一句大,怒气全冲着薛烟骂,薛烟把杯子往地上狠狠一摔,残碎玻璃渣四分五裂的到处崩蹿。
薛烟一双眼睛直直望向他:“我就是疯了!”
“薛震楼如果我这就叫疯的话那你呢!?”
“你明知道刘河安跟我订婚的目的,明知道他不纯粹,你偏偏还要逼着我答应!”
“刘河安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啊,啊?值得让你把你亲生女儿的命都往外送。”
没有父爱没有关系。
她也不奢望。
但能不能别拿刀去片片割心啊。
薛烟没哭,只是看着薛震楼,看着这位生她的父亲,眼里的失望在不停的往下坠:“我已经从这个家里搬出去了。”
“我们的协议里也写的很清楚,我不干扰你薛震楼一家三口的天伦之乐,你也别管我,我也只拿我该拿的那份,其余之外的任何交集,都额外处理。”
“那我不跟刘河安订婚,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薛震楼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跟我大呼小叫的?”
“就凭你还姓薛!”
事到如今,唯一维护着父女俩的那层颜面也在他们争锋相对的激烈中被撕碎
的彻底粉碎。
薛震楼不但没有半分愧疚,反而怒气冲天的,拿着那所谓的血缘关系来压她。
薛烟真是不知道该笑他没有心还是该笑他蠢。
“如果你觉得这个姓很有份量的话,那你就拿走吧。”
“我跟你薛震楼,好像也只剩下这么一层提不上台面的相同姓氏了。”
拿走了更好,她就能彻底摆脱了。
薛震楼看薛烟真的铁了心的不肯回头。
他冷笑着压了压胸口的火气。
“你很喜欢那个男人是吧。”
薛烟瞳孔一缩,抬头看着薛震楼。
他字字杀她:“你有那个命吗。”
“别说我把你命往外送这种话,就是你不去给刘河安当活体血种,你又能有多长命?”
太过现实的一句话,终于让薛烟怒气沸腾的薛烟慢慢的冷却下来。
对于她,薛震楼从来不曾手下留情,狠狠挖出她从来没正面面对过的伤口。
“天生遗传性脑部障碍,自己能活到哪一天心里没点数吗。”
薛烟的那么严重的脸盲症也是受了这个遗传性脑补障碍的影响。
所以薛震楼的意思就是,她早晚都是个死,去当个血种也不会损失什么。
薛烟指甲狠狠掐进了手心。
扎进掌心皮肉,有丝丝血迹蔓延出来。
天生遗传性脑补障碍这几个字就像是一把血淋淋无情的推手,将她狠狠的拽进了万丈深渊。
不复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