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尧从小就是野惯的孩子,他亲生父母很少管他,也管不住他。
可能天生就是桀骜不羁、淡漠冷傲的灵魂,他很少会交付自己的真心。
浪荡、痞野是他的外衣,可实际上他缺乏安全感、不会轻易去相信别人。
七岁那一年,时尧失去双亲,成为了真正的野孩子,没有人去管他,他说不上十分难过,只是淡淡地哀伤。
同一年,他来到了一个新家,有很疼爱他的奶奶和还算听话的妹妹,赵禾陆伟强也不怎么管他,他表面上收敛了身上的野性,内地里却任其野蛮生长,他最恨别人说他是“没爹妈的野孩子”。
直到十岁那一年,他都在这个家里生活得好好的,也付出了真情。
这时陆伟强夫妇却以一副虚伪的面孔再次出现,给予他关爱去骗取他的真心,时尧相信了。
抛弃了奶奶和妹妹,他怀揣着满满的期待跟着他们去了坞市,想要开始新的生活。
第一年,陆伟强夫妇对时尧还算好,跟对亲儿子差不多,时尧也算听话,在那边认真学习没有再打架。
过年跟着他们再次回到边县时,陆苗悄悄地问他能不能不走了,时尧也只是拒绝。
看见陆苗和奶奶对他有些疏离了,他还有点难过。
不过他只在边县待了两天又回了坞市。
不久后的一天,陆伟强和赵禾坐在沙发上,神情认真地问他:“时尧啊,你身上是不是有一笔钱,我们现在急需一笔钱放到店里,你先拿出来好不好?”
柔和的声音,诱哄的语气,时尧想他就是这样被骗的。
那笔钱是他亲妈留给他紧急时候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给他们的。
时尧平静地说:“没有,我身上没钱。”
结果却换来赵禾的冷脸:“我知道你有,赶紧拿出来,晚点就来不及了!”
可能是那笔生意真的很急,她的语气一下子冷了好几个度,和平时的温柔完全不一样。
时尧倔着一张脸再次回答:“没有。”
这时,陆伟强直接冲上来揪住他的胳膊,冷声说:“拿出来,错过这一单有你小子好看!”
可是时尧就是不肯,这时陆伟强直接抄起旁边的鸡毛掸子打了他一顿,逼他把钱拿出来。
十一岁的小男孩还没有陆伟强胸口高,被他打也无法反抗。
但是时尧死活不松口,最后满身都是淤痕地被扔进房间关了起来。
“什么时候拿出来就什么时候有饭吃!”
饿了两天快晕了,他们才把他放了出来,然后把他房间翻了个遍找到了银行卡,逼问他密码,
但是时尧打死也不说。
最后,那笔生意错过了,他们才肯罢休,但是把银行卡拿走了。
但是从那天起,往后的每一天,时尧宁愿当没爹妈的野孩子在外面流浪乞讨,也不想待在这个家里。
一下课就得回家做饭,周末一整天都要去店里帮忙,时不时吃不上饭。
陆伟强专门买了一条粗皮鞭,只要时尧一反抗就皮鞭伺候一顿。
渐渐地,他的棱角被打骂磨平。
第二年的春节,他又跟着陆伟强夫妇回了趟边县,陆苗已经不爱搭理他了,奶奶也只是客气地问他在那边学习怎样、过得好不好,他都撒谎瞒过去了。
到了初中,时尧的个头蹿高了不少,渐渐开始反抗陆伟强。
他初中是住学校的,但是只要一回家,一言不合两人就会打起来,经常把家里弄得人仰马翻、一片狼藉。
邻居只当作那屋子住着一个不听话的儿子和粗暴的父亲。
因为打架,时尧也没少受伤,两次手臂脱臼、一次小腿骨折,还有一次一块玻璃片擦着他的脸划过,差点就毁容,连他班主任都急忙问他怎么回事,老是受伤。
时尧每次都是淡淡地说:“哦,和别人玩来着。”
最严重的一次,时尧被陆伟强抽得校服都破了好几道口子,流了一背的血。
最后,时尧当着陆伟强的面,毫不犹豫地报了警,面无表情地对着电话那头说:“喂,这里有人家暴——”
陆伟强被带走了。
虐待未成年人,情节恶劣,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赵禾狠狠地刮了时尧一巴掌,冷着脸说:“立刻去撤案!不然我立刻去告诉胡惜花,让她看看你是怎么把她亲儿子送进监狱的,看她管不管得了你!”
她知道胡惜花是时尧的软肋,他不会不听胡惜花的话。
时尧还是妥协了,前提条件是把银行卡还给他、中考完让他回边县,从此他们两清。
*
陆苗听时尧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完这五年的经历后,她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时尧只是无所谓地轻笑了下,他侧头看向红着眼眶的女孩,蹙着眉问:“你哭什么?”
“我……我,对不起。”陆苗嗫嚅道。
他明明是好不容易才逃了回来,她还要跟他耍脾气,嫉妒他抢走了爸爸妈妈。
“嗤——别同情老子,不
稀罕。”时尧黑着一张脸用力地帮她抹掉泪珠,然后恶狠狠地捏了把她的脸颊。
结果,白皙的皮肤上立刻出现了一抹红痕,在灯光下特别明显。
啧,这兔崽子真是不能轻易欺负得了。
突然,陆苗抓着他的一只手臂,眉眼认真地跟他说:“时尧哥哥,以后我和奶奶都会帮着你的,我们是家人。”
是的,他们才是相依相伴了很多年的家人,那两个顶多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时尧和她对视着,看她眼中的清澈澄明、坚定如斯,他从小就觉得陆苗的眼睛极美,现在这么一看,确实美得让天地失色。
好一会,他又露出一惯的邪魅痞野的笑容,说:“行,以后靠你罩着我了。”
“那我们回家吧,奶奶肯定担心了。”陆苗小心翼翼地哄着说。
“嗯。”
她立刻绽放出一个明艳的笑脸,拖着他的手臂就要走。
时尧却忽然用力把她扯了回来,拥进怀里。
陆苗的脸磕到他坚硬的胸膛,懵了。
睁大眼睛眨了两下,抵在他胸口的双手下意识地动了动。
横在背上的手却慢慢收紧,带着克制的柔情。
“别动,让哥哥抱抱。”低沉轻柔嗓音落入陆苗耳中,荡开了黑夜中的缱绻。
谢谢你,陆苗。
在我灰暗沉寂的人生里,给予了我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