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陆伟强动作太大,手肘猛地顶到了陆苗的肚子上,她一下子倒退了两步,手里的碗也飞了出去。
“苗苗——”胡惜花惊呼出声,就要起身去扶她。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时尧突然把旁边的椅子给踹翻了,嗖地站了起来,看着陆伟强,眼中的冷冽像万年不化的寒冰。
“时尧,你要——”陆伟强的话还没说完,时尧就大步走过去一把揪着他的衣领把他从椅子上提起来。
“时尧!”
“哥哥!”
胡惜花和陆苗同时喊了出来,场面一度混乱。
陆伟强梗着脖子直视着他,嘴里不留情:“时尧,你就是个死杂种,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遇上你。”
时尧眼中的冷意越来越深,瞳孔像深不见底的寒渊。
“大强,你别说了,别打、别打啊——”胡惜花在一旁大声哭喊着。
时尧抡起拳头就往陆伟强的脸砸上去,把以往受过的折磨都还回去。
陆伟强虽然比时尧矮了半个头,但是也有一身蛮力,两人立刻就扭打在一起。
一时间,过年的氛围全都消散,只剩下激烈的打骂声和痛哭声。
皮肉筋骨和浓稠的恨意在碰撞,谁也不能原谅谁。
陆苗抱着时尧的腰身大哭着,胡惜花和赵禾拉着陆伟强。
时尧拳头重重地落在陆伟强的肩膀上,他倒退了好几步,两人才得以分开。
这时,胡惜花糊着一脸眼泪冲到时尧面前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痛哭着说:“时尧,够了!我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老人这一巴掌下去,连自己都站不稳跌坐在椅子上。
陆苗急忙跑到她身边,给她顺着气,哭着喊:“奶奶,你……你别生气。”
时尧倔着一张脸,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突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时尧哥哥!”
陆苗抬起头去看,只捕捉到他的背影。
胡惜花拍着胸口喘气,跟陆苗说:“去,去劝劝他。”
陆苗哽咽着,看了一眼身后的陆伟强和赵禾,擦着眼泪跑了出去。
二月份的边县冷得噬骨,天空是无边无尽的漆黑,并没有看到月亮的影子,甚至连一颗星星都寻不到。
路过的商铺大多关了门,住宅倒是灯火通明,传来阖家团圆的欢声笑语。
陆苗在大街上找着,路上的行人都匆匆加紧脚步,估计是赶着回家吃团圆饭,连路过的车辆都不舍得逗留一分一秒。
边县虽小,但是要茫茫然地找一个人也是不容易的。
陆苗沿着南北街走了两百米,突然有些恍惚,左右看看,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突然发现自己对时尧竟然很陌生,她不知道他平时爱去的地方,也不熟悉他的朋友。
无力感一下子袭来,陆苗感受到身上的冷意,吸了吸鼻子,不让自己看上去那么傻。
忽然,陆苗想到了一个地方,上次时尧带她去的篮球场,这是她能唯一想到的地方。
边县的住宅区鳞次栉比,小巷四通八达,陆苗抄了条近路在漆黑无人的小巷里穿梭着,周围的环境很阴森,她不免加快了脚步。
不远处传来几道狗叫声,吓得陆苗身子一抖,指甲陷进手心。
没多久,前方就出现了亮光,越往前越明亮。
她走出巷子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时尧。
他坐在石椅上,修长的双腿稍稍分开,两手臂的手肘撑在大腿上,弓着背,身子略微往前倾斜。
他的手上拿着一罐酒,脚边散落了好几个空掉的酒罐。
头顶的路灯往他身上洒下一片澄黄的光晕,整个人颓丧又落寞。
陆苗看着他的侧脸,可能是光线太刺眼了,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湿了眼眶。
她抹了抹眼角,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点,朝他走过去。
时尧看到了地上投下来的影子,掀起眼皮看了陆苗一眼,眼中情绪淡然,又低下头又喝手里的酒。
陆苗小声地唤了句:“时尧哥哥。”
时尧注视着前方,没理她。
陆苗有些受伤,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小力地去扯了扯他的衣服,说:“时尧哥哥,是奶奶让我来找你的,你是不是生气了?”
声音轻柔,还有些委屈。
时尧轻笑了声,又喝了一口,淡淡地说:“没生气。”
“哦。”一下子倒不知道让她说什么了。
刚才发生了那么激烈的争吵,现在的安静倒让人感到十分地心安,还有点想困。
陆苗什么话都不再说,就坐在他旁边看着面前的黑暗,辨别黑暗中是什么。
时尧也不理她,当她不存在,晃动着手里的酒瓶。
坐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陆苗真的打起哈欠来了,像是小猫哈气一样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歪头看了看时尧,感觉他没动过似的,脸上的表情都没变。
“时尧哥哥,瓶子里还有吗?”陆苗瞧着时尧手里的绿罐子,有些心动。
时尧瞥
了眼她,拧着眉问:“要干嘛?”
陆苗咬了咬下嘴唇,小声地说:“我也想喝。”
“嗤——你才多大,学人喝酒。”时尧脸上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
见他瞧不起自己,陆苗的脸一下子垮下来,有些生气地略微嘟着嘴。
“真想喝啊?”时尧笑着问,不太相信的样子。
陆苗不回答,直接从他手里抢过来,仰起头抿了一口。
好难喝。
原本垮着的小脸立刻皱起来,表情很滑稽。
她的模样逗得时尧直接笑出声来,一手支着脑袋歪头看向她,抢回了酒罐子。
“人喝你也喝,也不看看自己多少斤两。”时尧毫不留情地嘲笑她,一口喝完了剩下的。
陆苗“唔”了一声,没有反驳。
两人又安静了很久,这里没有什么风,不是很冷。
正当陆苗歪着脑袋快要睡着时,时尧突然开口:“陆苗,哥跟你说个秘密,想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