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菘蓝迟疑了,她现在声名狼藉,跟谁走得近都是连累人。
元宝的母亲难产去世,是王牧和王大娘带大元宝的。
往日王牧带着元宝来找她诊治,沈昭也在家里,这还能说是患者上门求医。
要是她过去王大娘那吃顿饭,保不准又会被人传她是勾搭上了王牧,要带着沈昭嫁过去了。
这段时间村里村外的风言风语王大娘没少听见,明白纪菘蓝的顾虑,宽慰道:“纪大夫,咱们家是真心感激你的,也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村里没几个读过书的,嚼舌根的就是多些,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治好孬蛋,俺家也没啥能答谢你的,就希望你过来吃顿饭。”
心里是不想辜负王大娘一片好意的,但目前的情况确实不太方便,纪菘蓝思索许久还是拿不定主意,只好说道:“我先问问沈昭吧,这事儿过几天再说。”
“也成!”王大娘没得到明确答复,可也没被明确拒绝,依旧开心地抱着王元宝回去了。
*
麻子在镇子上的馄饨店坐下,解决午餐。
老王热情招呼着:“哟,麻子,好久没见着你了,最近忙啥呢?”
“唉,别提了,还不是我大哥的事儿。”麻子摆摆手,满脸疲惫地倒了杯茶喝了一口,“他就不该去招惹女人,瞧现在闹的……”
像是猛然反应过来什么,麻子噤了声,又是重重一声叹息,“不说了不说了,还是老样子,上碗大的,打包碗小的。”
这个钟点已经没什么客人了,老王煮好馄饨端过去,顺势在麻子身旁坐下,凑近了些道:“别介啊,什么事那么心烦,说来听听。”
八卦是人类的本性,这个地方相当于小型情报站,大到隔壁村谁家结婚生了男娃女娃,小到哪个婶婆子家的鸡下了多少颗蛋。
麻子是这的常客,不少小道消息都是从这听回来的。
他搅和着碗里的馄饨,像是在做什么心理斗争似的,最后一咬牙,“唉,也是看跟你熟才告诉你的,这事儿你可别说出去啊!”
“那是自然!”老王拍着胸口打包票,一般以“别说出去”为开头的八卦,都很劲爆。
得到了保证,麻子这才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就溪源村那个张丽,前段时间如狼似虎地来找我大哥,跟我大哥睡了。结果睡完之后就威胁我大哥去找纪大夫的麻烦,不然就告我大哥强奸她。你说说,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啊?”老王震惊,这事儿还是头一次听说呢,“我最近听得不少,都说纪大夫是个水性杨花的,难不成是抢张丽男人了?”
“什么跟什么啊!”麻子嫌弃地睨过去一眼,“你瞧瞧纪大夫那姿色,想追她的人都从溪源村排到县城去了,还用得着抢张丽的男人?”
他说着,一本正经地敲了敲桌子,着重强调道:“前段时间被抓进派出所的周海霞、张大山,听说过吧?”
老王点点头,“听说了,好像是妨碍纪大夫救人,被患者家属告了的。”
“那俩人是张丽的亲妈和亲哥!”麻子说出了最主要的关系,而后又补充道:“张丽就是想报复纪大夫,还找张大山跟踪纪大夫好几天,结果张大山还没得手就被关牢里去了,这不就随便张丽造谣了嘛!”
“这么说……最近关于纪大夫的传言,都是假的?”老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段时间天天都能听见客人在这议论纪菘蓝,每天都有不一样的说法。
结果现在发现,这事儿居然是假的?
“怎么不是?”麻子舔了舔唇,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声音又放轻了几分:“说出来也丢人,张丽不是威胁我大哥嘛,那天大哥带着我还有十几个兄弟去纪大夫家里添堵,他们夫妻俩拳脚可厉害了,直接把我好几个兄弟都打骨折了。就这身手,你说哪个男人能对她动手动脚的啊?”
老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喃喃附和道:“说得也是,往常能看见纪大夫下班买菜经过我这店门口,看她样子也不像是有啥狐媚子本事的。倒是还听说,她治了几个家里困难的病人,连诊费都没收呢!”
当舆论掀起风波时,大部分人都会抛弃理智思维而选择随波逐流。
而当风波有了一瞬间的静止,人们的理智又似乎瞬间回复,不管先前说过多少骇人听闻的言论,他们在这种似是接触到真相的时刻,都会更愿意做第一个清醒的人。
然后,又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其余传谣的人。
麻子往嘴里塞了两个馄饨,略显落寞道:“可不是嘛,先前的事儿她都原谅我了,还说替我弟解决上学的问题。我现在是觉得挺对不起她的的,虽然谣言不是我传的,可没法帮她澄清,有些无奈。”
老王叹了口气,宽慰似的拍了拍麻子的肩,“这事儿不是我们能解决的,随缘吧。”
与此同时,麻子手底下的几个兄弟也在各个村子又或是镇上人多的地方有意无意地传播这个消息。
此事麻子已经跟竹竿请示过了,竹竿欠了纪菘蓝一个人情,自然是乐意帮这个忙,反正传出去了自己也是个受害者,吃不了多大亏。
半天时间,张丽可以针对纪菘蓝而散播谣言的事情开始发酵,在阴暗处躲着,等待勃发的最好时机。
这一切的主导者纪菘蓝,却是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睡午觉。
“菘蓝,醒醒。”
被人轻摇着肩膀,低沉动听的嗓音传入本就睡得不熟的纪菘蓝耳里,她缓缓睁眼看着眉心微蹙的沈昭,问道:“怎么了?”
一般沈昭很少会到她的房间来,打扰她睡觉的。
“你先起来。”沈昭着急,坐在床边把纪菘蓝上半身拉起,“天气好像有点不对,我看不清,你去看看天色。”
纪菘蓝带着疑惑掀开被子下床,将沈昭扶到轮椅上后,推着他一起去了后院。
闻见空气中的湿润,沈昭说:“空气太湿了,你看看天色如何。”
纪菘蓝四十五度角抬头望着天,今天是烈日当空万里无云,顶好的天气。
按理来说应该会比较炎热干燥才对的,却感受不到闷热,明明没有风,气温却是比较凉快。
“这天气,不对啊……”她轻声喃喃,青黛已然敛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