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草都在前院小菜地里种下,纪菘蓝上班已经快迟到了。
她简单地给沈昭煮了碗鸡蛋面,自己来不及吃早餐,就揣好针灸包跑出门了。
沈昭吃完早餐后,慢吞吞地去将碗筷清洗干净。
在后院坐了很久,脑子里还在想着纪菘蓝的话。
以前嫌这毒妇吵闹麻烦,如今没人在了他倒觉得寂寥了。
在家呆着无所事事,想着喂喂鸡,给菜园浇点水也是可以的。
他去后院的水缸里舀了些水进浇花瓶,一手杵着拐杖,一手拎着水瓶出去。
出了屋门,他挪着步子,一时之间判断不了菜园离自己有多远。
一个不小心拐杖戳进泥里,没支撑稳,整个人摔了个倒栽葱。
还好敏捷力还是有的,两手撑着地面,没磕到头,不然纪菘蓝回来肯定得骂他一顿。
“沈昭!”纪菘蓝跑进远门,将人扶起来。
该说不说,沈昭是真的重,胳膊比她两个胳膊都粗,长得也高,壮实得很。
扶着沈昭进门,在堂屋坐下,纪菘蓝撩起他的衣服替他检查了一下腰和手,“没摔伤吧?”
“没有。”沈昭抿着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只是想给菜浇点水,又给你添麻烦了。”
“没摔伤就行。”纪菘蓝拉下他的衣服,拍了拍上面粘的泥。给沈昭倒了杯水,叮嘱道:“在这坐着,别乱走了。我去做饭,吃完饭给你换药换衣服。”
“嗯。”沈昭心里酸酸的,他好像什么都做不好,浇菜这么简单的小事都干不成,还让纪菘蓝担心了。
她这么忙,半夜三更偷摸着翻墙出去采药,回来又给他煮早餐,然后就跑步去上班。
下班又得着急赶回来给他做午饭。
而他只能无所事事地待在这里,让她服侍,让她担心。
忽然感觉以前媳妇嫌弃他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确实是个什么都干不了的废人。
厨房里忙活着生火做饭的纪菘蓝哪里晓得沈昭又开始陷入内耗了。
她放了几块木炭进后院的小炉里,先把药草熬上。
这才把压在水缸里保存的肉取出来,进厨房处理食材。
天气实在是太热了,不能再把肉这样放着,不然容易臭。
她排骨全剁了,猪肉切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用盐和酱油腌着,明天晒腊肉。
排骨用来炖汤,猪肉依旧是放点盐糖酱油,丢了点从诊所带回来的八角香叶,焖了。
蒸了条新鲜买回来的鱼。
搁点辣椒,炒个酸辣土豆丝。
最后是白灼菜心。
出去擦干净桌子,把菜全部端了出去,盛好饭摆好碗筷。
又洗了两个杯子,倒上水。
“有谁要来吗?”听声音闻味道,沈昭知道中午有四个菜,那么丰盛,肯定不止两个人吃。
“忘了告诉你,我昨天请黄永和许婷婷过来吃饭,他俩下午就回县城去了。”
话音刚落,黄永和许婷婷就到了。
“纪同志!我们来了!有饭吃了没?”黄永熟络地打招呼,手里拎着一串腊肉。
两人今天穿得很好看,都是城里头才有的衣服款式,打扮得绅士文雅,一身行头足以说明他俩盼着回家这天很久了。
“就等你俩了。”纪菘蓝微微笑着,接过黄永手里的腊肉,进了厨房。
行李都带出来了,就放在院子里,黄永一屁股在饭桌旁边坐下,看着桌上大块的排骨和猪肉,口水直流。
“纪同志,你做饭好香啊!拿这么好的菜招待我们,我就带了块腊肉,好像有点寒酸了。”黄永笑嘻嘻地说着,压根没看出来他哪里不好意思了。
许婷婷一巴掌拍在黄永身上,“先进去洗手再吃饭!”
黄永讪讪起身,跟许婷婷一块去了后院,拿水洗了手才出去。
纪菘蓝用湿毛巾给沈昭擦了手,这才招呼道:“吃饭吧,别客气。”
许婷婷美滋滋地吃着,像张大夫那样,吃一口夸一次,满脸幸福笑容。
“菘蓝姐,你做菜好好吃啊!比外面那些饭馆做的都香!”
沈昭轻笑,“前天张大夫来吃饭,也是这么说的。”
许婷婷一愣,笑容消散不见,惊奇地盯着沈昭,“沈昭哥,你能听见咱们说话了?”
“嗯。”沈昭扒拉了一口饭,说道:“差不多康复了。”
黄永震惊得嘴里的排骨都要掉出来了,他之前可听说过沈昭的英勇事迹,也听说了沈昭的眼睛耳朵是没得治的。
当时还觉得惋惜呢,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从此之后只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结果,现在沈昭的听力治好了?!
“沈同志,不是,昭哥!”黄永一脸崇拜地盯着沈昭,“我早就听说你洪灾的时候拼尽一己之力,在洪水里救了十五个人出来的英勇事迹!我老崇拜你了!之前以为你听不见,一直没说。可惜我今天就得回家了,这样,日后你要是来了县城,我一定好好招待你!我还想跟你学几招呢,以后可以路见不平一声吼!”
沈昭:……
纪菘蓝:???
“你少犯傻!”许婷婷幽怨地瞪了黄永一眼,“哪用得着等菘蓝姐和沈昭哥来啊,咱俩结婚请酒,不得给他们发请帖?”
“哦对对对!”黄永恍然大悟之后又是嬉皮笑脸,“昭哥,到时候我结婚一定给你寄请帖,你可得赏脸带着嫂子一起来啊!”
“好。”沈昭淡淡应下,能不能去到时候再说。
谁知道到时候是什么时候呢?
吃过饭后,纪菘蓝收拾好碗筷,给沈昭针灸。
黄永和许婷婷就在那坐着,聊聊天,等上纪菘蓝再一起去镇子上。
针灸之后,治眼睛的药汤也让沈昭喝了。
药汤浓稠,黑乎乎的,味道也不好闻,许婷婷光是看着都感觉五脏庙在沸腾。
沈昭却面无表情地两三口吨完了。
黄永表情扭曲了,好奇道:“昭哥,这药味道如何?”
沈昭:“很难喝。”
黄永扬起眉头:“那你还喝得那么爽快?!”
沈昭:“你嫂子辛苦采回来的药,又熬了好久。”
黄永:……原来英勇的昭哥是个耙耳朵。
“好了,你回房间睡会儿。”纪菘蓝扶着沈昭起身,将他带回房间,“喝药是辅助,让你的眼部神经放松下来。之后的针灸就会刺激到视觉神经了,所以你能睡着就睡着,别四处乱走了,知道吗?”
“知道了。”沈昭应下,换了身干净衣服,就躺下睡了。
男人格外听劝,纪菘蓝第一次见这么配合治疗的病人。
她的那些战友,一个比一个倔,说了要好好休养,一口一个好地应着。下一秒又爬起来去找营长,硬是要出任务。
新伤叠旧伤,身子就没好过,把她心态都整麻了。
纪菘蓝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便宜丈夫,心里有点动容。
人人赞颂他是大英雄,以前的光辉事迹被拿出来说了一遍又一遍,可是他现在的状态听到那些话,怕是会更难受吧?
“沈昭。”她弯下腰,在男人额头落下轻浅的吻,“我陪着你,东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