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还是那身打扮,只是大概是夜里风寒,肩上还披了一件披风,更衬得他面冠如玉,一股书生气。
别说是那人,就是顾知微也愣在原地,不知他深夜下山所为何事。
沈朝看向二人,面色淡淡的:“方才我已送皇上回房,他腿上的伤也上过药了,还请太后娘娘不必担心。”
“多谢先生,只是沈先生的意思是.....愿意留下翊儿了?”
见他点头,顾知微又惊又喜。
得到沈朝的肯定,总算这一路的辛苦没有白费,一众人无不开心。可几家欢喜几家愁,谢淮宴派来的人就如同被狠狠甩了两个耳光,愣在地上不知所措。
顾知微欣喜万分,赶紧带沈朝上座:“多谢先生愿意留下翊儿,明日本宫就吩咐宫里给先生腾出一间最好的屋子,打最好的书具!本宫还有一副极好的墨宝,不如就借花献佛送给先生!”
正要喊春彩拿东西过来,沈朝却摆摆手,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笑了:“多谢太后娘娘好意,这些东西就不必了,我只有一点,就是皇上必须由我一人教学,旁人不得插手。”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顾知微连连点头,深知机会难得,怕他反悔,赶紧让人把谢翊叫来行拜师礼,沈朝也当着众人的面坦然应了,此行才算是圆满。
刚想叫众人散了,就听门口又是一阵嘈杂,顾知微过去一瞧,原来是谢淮宴派来那人,见拜师顺利,心中不满,嘀嘀咕咕说了些不好听的碰巧被春彩听见,两人就吵起来了。
“就算拜师了又能怎么样,命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命,学了这么多年还不是一个什么都怕的草包,就是找天底下再好的老师啊,也是白费!”
春彩气的上手就要撕烂他的嘴:“你个贱人!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算是哪碟子菜!太后娘娘是看在摄政王的面子上才给你点好脸色,还真以为自己多厉害了?还敢在这儿发起威风来了,赶紧给我滚!”
那人被她痛骂一顿,见顾知微往这边走过来,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说一句话,连辩解都没有,夹着尾巴走了。
他回去后将此行对谢淮宴一禀告,又添油加醋说了好些,无外乎是说顾知微目中无人,对摄政王的人不管不顾随意打发,又说谢翊已经成功拜师,看样子那沈朝也不是什么好人。
等他说完,谢淮宴的脸色已经阴沉起来,偏偏这人近日很受用,也不怕主子了,继续不满道:“王爷您是有所不知,太后娘娘身边的人也尽是目中无人的主!连杯茶水都不给倒,王爷可得严惩他们!”
“够了!”
谢淮宴一盏茶摔到他身上,怒道:“还不是你自己办事不力,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在外面净给我丢人现眼!”
这人诶呦一声,上身已经湿透,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王爷息怒,王爷息怒......”
谢淮宴面色阴郁,心情差到极点,背着手在屋里走了几圈,憎恶道:“从前顾知微像条狗一样,本王说往东她哪敢往西!如今真是翅膀硬了,竟敢和本王对着干!”
谢淮宴思来想去,越想越气恼,这些年他明里暗里已经拔去不少顾知微的羽翼,凭什么她还能脱离自己的掌控?说到底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傅砚修。
此人不除,他的大业就不能成!
正盘算着,就听门口有人来报,说是蒋家小姐来了,哭着要见摄政王。还不等谢淮宴点头,就听外头通传,下一刻,蒋南嫣一身水粉色衣裙走进屋来,鹅蛋小脸哭的梨花带雨,一把扎进谢淮宴怀中,好不可怜。
美人在怀,谢淮宴眉头松了些许,拥着她轻哄:“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顾知微!”
水波潋滟的眼眸子里满是恶毒:“我本是好心,进宫向她解释一下咱们的事,叫她别冤枉了王爷,可她竟然如此粗鄙无礼,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我赶出宫去!还不许我出府,这些日子,我心里眼里都是王爷,实在是太过思念,只好偷偷前来一见!”
她如此说,实则是怕谢淮宴时间长了真把自己忘了,又喜欢上别的莺莺燕燕,蒋父也担心好不容易抱上的大树跑了,干脆将女儿送来,好试一试口风。
他们能想到,谢淮宴自然也能想到这层。他搂着蒋南嫣,亲昵道:“南嫣你放心,你我心心相印,区区一个顾知微怎么能挡你我的路!你跟了我谢淮宴,往后我绝不会亏待你半分,这些委屈,本王也一定替你讨要回来!”
蒋南嫣这才放心,又替蒋浩传达蒋家的意思,只说傅砚修此人心机高深,城府深不见底,若留在太后身边,终有一日会成为祸患。
谢淮宴点点头,了然这是蒋浩要牵头动手了,反正他正起了对付傅砚修的心思,索性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
于是当晚,蒋家与摄政王联手,直逼慈宁宫!
等顾知微被外面的打斗声惊醒时,见屋中一片漆黑,只有利刃在黑暗里擦出火光。
她身旁一向不安排侍卫,待她推门出去,外头的声音已经停了,漆黑的夜色里有几人四散奔袭,门口正站着一个人,长剑出鞘,一身月白衣袍,格外扎眼。
“傅砚修!”
顾知微赶紧走上前,见傅砚修束发凌乱,额上全是汗迹,便知他这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一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傅砚修微微抬手,半只手臂已经被鲜血染透,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还有心思调笑:“这场仗打的不值,但看见太后娘娘如此关心孤,倒是很值。”
顾知微又羞又气,推他一把:“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这伤要不要紧,你怎么不喊护卫来帮忙啊!”
“夜深人静,自然是怕惊扰了太后娘娘美梦。”
傅砚修垂下眼,刚把话说完,调笑时嘴角带起的笑意还没褪去,下一刻,就腿脚一软,直接昏了过去。若不是有顾知微撑着,只怕就一头载倒在地上了。
顾知微心里咯噔一声,脸顿时褪去血色:“来人!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