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纱裹缠着那双狭长妖冶的凤眸，扫视着周围，下颌绷紧。
背影修长，流畅的肩颈，淅淅沥沥的小雨很快打湿了大半王府，看上去越发萧条寂寥。
“都搜过了？”声音潮湿阴冷。
“回王爷，上下都找过了，后院的墙壁上有踩踏的痕迹，已经派人四处寻访，京兆府已经发布缉拿悬赏，现在已经全城戒严。”
“确定？”
章绝清思索着回答：“随王妃出府的游公公被迷晕，剩下两名护卫一个重伤昏迷一个当场死亡。王妃很有可能是被下药迷晕带走的。”
那绑她的，会是什么人呢？
若是索要钱财，定会受皮肉之苦，若是贪图美色，显然事态更加险峻。
最怕的是别有用心之人，知道沈姒是顾怀瑜的王妃仍然绑了带走，就不是单纯的钱财能应付的。
怕是会命悬一线。
顾怀瑜广袖下的手腕垂直，手指勾着佛珠，头微微低垂：“王妃为什么会在茶楼？”
“游公公说，小王妃是想在茶楼等王爷下朝，一同回府。”
章绝清说到一半连忙闭紧了嘴巴，再说下去，都会刺激到王爷一直稳定未发作的郁期。
顾怀瑜的像是被凉州的大雪冻得土车，喉骨颤了两下。
王爷向来凉薄理智，这还是章绝清第一次见他面色如此苍白难看。
——原来姒姒是为了等他。
顾怀瑜的胸口生绞一样的疼着，口腔里满是血腥味：“严查王府信件，发现绑匪的信件立时上报不得有误，全城严查，城门口加强戒备，凡出入京都者须严密排查。”
“是。”
视线重归明亮，沈姒闻到了一股浓重腐烂破败的尘土味。
她被扔在一间柴房里，角落里堆着垒好潮湿的柴火，里面窸窸窣窣地响着。
她面前放着一张木桌，靠窗的地方是一张简陋的木床，上面扔着几件破破烂烂的布。
览山带着南疆武士打量着破败的柴房。
他挥挥手，笑的恶劣：“之前这里住了一个染了梅毒的娼妓，前几天割腕自杀了，腾出了地方给你。”
沈姒杏眼低垂，没有说话。
她的长相属于乖巧甜美的纯欲脸，安安静静不说话的时候，自带乖巧，暂时不会激起武士们的不耐烦。
倒是览山突然绕着她走圈打量了好几个来回，突然提着沈姒的手腕拽着她做到木桌前：“你会画画？”
沈姒点点头，小声的说道：“会。”
她心里害怕得不得了，但也知道自己打不过，武力行不通，就只能智取。
先配合览山，让他放松警惕。
览山玩着手里的弯刀，一个武士拿了纸笔过来放到沈姒面前。
“好。”览山手里的弯刀转着漂亮的刀花：“你现在画一张我。”
“.............”
这货到底想干嘛？沈姒心中腹诽。
但还是配合的拿过了纸笔，低头认真的画着。
览山认真的看着沈姒的笔法，而他的背后，一个武士盯着正在画画的沈姒，女娘低着头，白皙的面容蒙上一层薄雾轻纱的光，看上去像精致易碎的琉璃。
武士的眼神变得下流，忍不住舔了舔唇。
穷凶极恶的览山没有催沈姒，耐心的等着她画完。
大概画了一个时辰，沈姒将纸递过去：“画好了。”
是和人物相似度极高的工笔写真，线条转折起伏流畅自然，确实是一幅上品佳作。
览山满意的点点头：“不错。”
沈姒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乖乖的坐在，没有说话。
心里暗自揣测，这个览山总不可只是简单的让她过来画一副肖像画。
览山收起画，起身往外走：“给她准备饭。”
“？”
没等沈姒弄明白，览山已经走了。
“蹦——”
桌上扔了一个比石头还要硬的馒头。
“砰——！”
门被猛的关上，刚才光影绰约的柴房变得漆黑一片。
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她今天晚上只能吃这个比石头还硬的馒头。
“呼——”沈姒听到自己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群穷凶恶煞的鬼终于走了。
紧绷的情绪终于缓解，浑身哪里都疼着，肚子饿得已经开始痉挛作痛。
沈姒深呼吸着拿过桌上的石头馒头。
想着从茶楼到现在，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边对着手里的石头咬了一口。
——硬的牙差点儿掉了。
根本就咬不动。
吃了一嘴的沙砾。
粉嫩的唇瓣终于不开心地撅起，在黑暗里，杏眼变得莹莹水润，却没有响起哭声。
要是顾怀瑜，才不会让她被绑了之后，吃比街上的叫花子还要难吃的东西。
沈姒尝试着又咬了一口，口感粗糙，咽下去的时候嗓子都是疼的，不是非要吃，是吃了才能活下去。
活着才能见到顾怀瑜。
以前在望烟楼馊饭都吃过，现在吃着馒头，想着亲亲夫君，心里满是委屈，眼圈红了又红，嗓子哽得难受。
却无论如何都哭不出来。
有人没有底线地疼她宠她，就再也吃不下苦受不得委屈。
等顾怀瑜找到她，一定要在他怀里好好说说，让他多心疼自己几天。
顾怀瑜肯定会柔着声音把她抱在怀里叫着她心肝小宝贝甜蜜饯儿。
想着想着，沈姒的害怕少了许多，同时，一个越发坚定的念头支撑着她。
她又咬了一口梆硬的馒头。
别的不行，她求生欲一向很强，不然也不会在望烟楼等谢言正等了三年。
多吃点，吃饱才有力气等到顾怀瑜。
她努力地将最后一口馒头囫囵咽下去，起身轻轻走到窗口观察，窗户又窄又小，根本爬不出去，门扉紧闭，被粗粗的铁链缠了好几圈。
逃跑，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沈姒又走回窗边，踮着脚往外看，这像是一个被废弃的后院，很远的地方传来钟声，附近好像有寺庙。
那几个粗莽的南疆武士坐在不远处的篝火旁，吃着烤兔喝着酒，哼唱着听不懂神秘的歌谣。
喊救命会惊动他们，这个法子也不可行。
沈姒冲着他们做了一个鬼脸，手指并刀在脖颈处狠狠划了一下。
恶心人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