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姒不是刚回来？”
“可是我要去沐浴，收拾一下自己。”
“我等你。”顾怀瑜这样说道。
听到他这句话，沈姒白皙的小脸上浮上一层薄红，点点头：“哦，好哦。”
隔着一扇屏风，沈姒舒服地泡在汤池里，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才想起什么，从地上凌乱堆着的衣裙翻出信。
她拿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坐在屏风后面支着头小憩的顾怀瑜。
封好的火漆被撕开，沈姒借着烛火查看，原本觉得是谢言正潦草的字迹，她都不打算看了，但想着都跟着夫子学了两个月的字。
想知道自己有没有长进，便将信展开来读。
但不是谢言正的信。
是一手工整俊秀，笔锋锐利的台阁体楷书。
台阁体，是大梁开国皇帝钦定的在科举考试中通用的文字，字体方正，光洁，整齐划一。
比谢言正的行书容易辨认很多，哪怕是一些还不认识的字，沈姒也大概能囫囵读个明白。
信中没有落款，但是开头第一句“吾女明珠”。
——是沈青安给她写的信。
信里说，他最近忙于朝中事务，没来得及让人将上半年的账册送过来，店铺大多数交给了额么打理，让沈姒放心，不会出什么差错。
如今沈姒已经嫁与顾怀瑜为妻，额么手里的铺子和沈家的钱庄就不需要她操心了，让沈姒专心侍奉顾怀瑜什么的云云。
信的后面还夹着一张谢言正写的潦草行书，看来信先是给了谢言正，才给的沈姒。
谢言正的信，沈姒看的眼晕，难度太大，她索性不再看了。
她收起信的声音窸窸窣窣，顾怀瑜突然出声道：“姒姒？”
沈姒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愣愣的应道：“啊？”
顾怀瑜声音温和的道：“还没穿好衣服？”
她这么一问，沈姒的小心脏顿时怦怦乱跳，紧张的不得了。
她这才意识到是她读信的时候停了撩水，在顾怀瑜那边听起来，屏风后面的水声停了，可是人却没有迟迟穿好衣衫过来。
沈姒有点儿慌的把手中的信往衣衫里塞，找着借口的穿着寝衣回着顾怀瑜：“今天在外面玩儿的太累了，刚才睡着了。”
她绕过屏风走出去，顾怀瑜边起身朝着她的方向伸出手，他等了沈姒半天，这会儿神色越发的懒散，泼墨过腰的发丝散落在月白的寝衣上。
他在等着和沈姒睡前的黏黏糊糊。
沈姒把自己的小手伸过去，牵着顾怀瑜往后面的寝殿走。
上了床榻，那张秾艳的脸突然靠近，高坐莲台上不问世俗的佛子，让沈姒看的小脸越发的烫了。
顾怀瑜的语气慵懒：“姒姒，今天还要亲亲吗？”
“.......”
沈姒坐在被窝里愣了一下，还是乖巧仰起小脸吻向顾怀瑜的唇。
缱绻的吻绵长，一吻分离，顾怀瑜像是有些呼吸不稳，他半靠在床榻上，冷白玉一样的肌肤，在烛光下晕染出几分玉石的光晕。
修长的指骨托在耳畔下颌，长眉凤目之间春意荡漾。
“姒姒。”顾怀瑜的声音磁性蛊惑：“今日还要和昨晚一样吗？”
“..........”
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变态的玩意儿。
但是昨晚好歹是她喝多了，才主动碰的顾怀瑜。
现在只是想想，就紧张得直抿唇，刚做好的心里预设又直接崩了。
知道顾怀瑜是故意逗她，但是沈姒是真的做不到。
“不来吗？”顾怀瑜说话的时候，丝滑的绸衣散落，只剩下腰间的系带松松垮垮的系着。
干净利落的肩头线条，精瘦的腰腹线条若隐若现。
沈姒愣了几息，明明吃的是冰酪，却像是又喝醉了一样，变得晕乎乎的。
等他意识变得略微清明的时候，娇小的身子已经窝在了顾怀瑜的怀里，双手撑着顾怀瑜的肩膀，衣衫被蹭的凌乱。
唇舌游走而过，温度炙热，顾怀瑜的声音暗哑：“刚才是怎么来着？”
“嗯？”
沈姒又开始晕晕乎乎的，耳背红的更厉害了。
然后，顾怀瑜试探似的，低头吻着沈姒，嗓音带着笑意：“是这样吗？”
察觉到顾怀瑜手上的动作越发的大胆，沈姒咬着唇齿，没有说话。
顾怀瑜语调慵懒悠长：“姒姒的胆子越发的大了。”
“..........”
缱绻的轻吻变的绵长，床榻上的帷账晃动着，黑夜漫长，月正圆。
情事过后，沈姒安静的看着一脸餍足的顾怀瑜。
帷账里垂了青纱，成了一个旖旎的空间，小小的空间越发的让沈姒没有安全感，指腹下温热的小臂却让沈姒有了归属感。
沈姒认真打量着顾怀瑜秾艳的脸。
这个近在咫尺，时不时和她浅浅接吻的人。
她的嗓子疼得厉害，还是忍不住出声，声音沙哑哽咽：“夫君......”
顾怀瑜停了一下，随后温柔的吻落在眉心发鬓：“嗯，我在。”
沈姒重生后经常做噩梦。
但不是望烟楼，而是阿娘离世后的那一天，她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梦到这一天。
在飞檐阁楼之下，连绵阴湿的秋雨刺骨寒凉，地上的青石砖被雨水浇得越发透亮。
漫天都是灰色的阴郁。
暴雨中，跪着身穿孝衣的小女娘，身旁侍从打着伞神色匆匆来来去去，无人理会跪在雨中的她。
她的脸色苍白发青，睁不开眼睛，手撑着青石砖才不至于倒下。
在以前，沈姒会从这个梦中惊醒，怀疑那才是阿娘离世之后的那天，是她哭着要阿娘被爹爹罚跪的那天。
她今天又做了这个噩梦。
但这次，一个穿着月白长衫的人打着绯红的油纸伞，踏雨而来，伞面倾斜，为她挡去了大半的秋雨。
绯红的伞面遮住了来人的脸，但是交迭的领口露出冷白玉一样的肌肤，寒凉的空气里是清冷的檀香。
和萦绕在床榻上的一模一样。
沈姒从深夜中惊醒，看到了抱着她睡得正沉的顾怀瑜。
她愣了一下，还是没忍住，仰头凑近咬了一口他的下颌。
睡着的顾怀瑜似乎是被咬疼了，长眉轻抬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