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蒙蒙亮。何德朝兰苑走去,一路上还唠唠叨叨:“这帮臭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何总讲了这么多,口干舌燥,结果被当成耳旁风,竟然使唤不动几位小哥。是不是有的皮痒痒,欠收拾?难道是何总这张帅气的脸没有魅力了吗?经不住岁月无情地摧残,该养颜啦,吃什么对皮肤好,是鱼呢,还是鱼呢?这次选择不穿衣裳的鱼吧……”
他来到目的地,四周瞅了几眼,不见人影,便皱着眉头,大声喊道:“甄姑娘,王府不养闲人,该干活啦,不劳动者不得食,小心被饿死。再说饿死还好,脱离苦海,一了百了,没有世间的种种苦痛;要是饿不死,呵呵,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准。生活百般滋味,姑娘仔细体会,‘妙不可言’哪。呵呵,何总很期待……”
无人回应,便推门进去,看到甄会好躺在床上,对自己不理不睬,竟然不生气,冷冷地笑道:“甄姑娘,此时有多么舒服,过些日子,恐怕就是有多么不舒服。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日子长着呢,有的是时间。”说完,哼哼两声,掸了几下衣服上并不明显的灰尘,生怕兰苑有不干净的东西沾在自己身上。随后,摇了摇头,气呼呼地离开。
第二天,何德嘴里叼着早膳时未吃完的一块鱼干,朝兰苑方向走去。随着他的牙齿不停地运动,鱼干一点点变小,直至全部进了他的五脏庙。有一只花猫远远地跟着,直到他停下脚步,与别人说话,看到美味的鱼没有了,猫儿才失望地离开。以往的一些日子,有时运气好,能打牙祭。猫儿不停地叫着“喵喵”、“喵喵”,似乎在声讨某人夺了自己的口粮,它想要告诉人类:要可口的鱼干,不要血淋淋的鼠肉,或者有哪位好事者能将鼠肉加工成香喷喷的肉干,也不错的选择。谁能满足自己这个小小的心愿?
何德到了门口,不耐烦地念叨:“可怜我老人家天天跑来跑去,老胳膊老腿折腾坏啦!何总招谁惹谁了?老话常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说甄姑娘啊,好歹应一声,架子这么大,还真把自个儿当女主人。仔细听清楚:王妃这头衔是与不是,王爷首肯才算数,皇帝管不了别人的家事。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的确好多人都想当王妃,这样一来,不仅能享受无数人羡慕、妒忌的荣华富贵,还可以理所当然光耀门楣,只要能入咱们王爷的眼。何总估计有人这辈子是没希望了。别放弃,下辈子也许会美梦成真。话说回来,若只是想在府中混吃,没关系,王府不在乎养个废物……”
幺贰零有事情要向何总汇报,便赶到兰苑。他还没有开口,何德便在他面前控诉:“甄大人真是教女有方,了不起!何总嗓子都快说干了,一点儿用都没有,别人听见,还以为何总在跟木头说话。你瞧瞧,这是什么事儿啊!”
幺贰零想了一下,带着疑惑走到床边,发现甄会好的脸色很不正常,大胆地用手背在她的额头轻轻触碰,自己心里一惊,她的额头烫得厉害。
“德叔,她病了,好像比较严重。”
“倒霉!半死不活真晦气,快给香主送去。”
幺贰零俯身抱起昏迷的甄会好,连忙往外走,脚步匆匆。他不是同情心泛滥,只不过觉得眼前这名女子不应该是如此结果,无论是何种目的来王府,至少给她一次机会,证明死得不冤。他走到大门前碰到幺幺零,幺幺零幸灾乐祸说道:“脏女人死了?”
“拜你所赐,只剩半条命。”
“与我何干,她以为这王府是想进就能进的?在甄府随便找根绳子上吊,或者装疯卖傻都行,偏偏想要攀高枝,也不拿镜子照照,配吗?”
“如果你不出手,也就没这事。”
“我这是给她提个醒,王府处处有‘惊喜’,外人时时需谨慎,很可惜有人自不量力,特别闹心。只是没有想到这位大小姐还真是‘娇贵’得很,一点儿都不好玩。”
“好玩?把她玩死了,还有更多的甄姑娘、贾姑娘出现。”
“好了,快走,万一她一口气没提上来,我成了冤大头。”幺幺零说完,就立马走远,生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幺贰零把甄会好抱上马车,差不多用时两刻钟的,到了目的地。守在门口的婢女用被药水浸泡过的拂尘在他俩身上扫了一遍,美其名曰去毒,然后才放行,京城很多显贵都知道这是香苑的规矩。
香苑的主人正由数名婢女悉心伺候,惬意地享受着美好的生活。幺贰零匆匆进来准备把人放在矮榻上,有些急切地说道:“香主,快救人。”
“停!那!”香主指着另一边的长凳说道。叫花子也想躺软榻,配吗?他瞟了一眼病人,问道:“谁?”
“才进府的,你心里清楚。”
“哦。”香主惜字如金,片刻之后,嘴里又蹦出一个“嗯?”
“闯关,烧伤,而且受了风寒。”
“嗬!”
香主随手取下身旁婢女的头钗,把伤者衣服扒拉几下,看到她身上很多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和烫伤,包括脸上,万幸的是伤口没有感染。手和双膝血肉模糊,一双脚却完好无损,心中疑惑,有点兴趣
。他摆摆手,幺贰零告辞离开。香主注视之后,玩弄起手上的斑指,两名婢女心领神会,去照顾病人。他去了其他地方继续逍遥快活。人生苦短,得快乐时且快乐是他的生活方式。
婢女脱了甄会好那肮脏,破烂不堪的衣衫,伤者身上没有几处地方是好的,受伤程度不同,有的伤触目惊心,令人心惊胆寒。婢女熟视无睹,另一名婢女又端来药水为她擦身,俩人熟练给她抹药,换衣。甄会好这种情况,在过去一段时间内,毅王府几乎每天都会上演,司空见惯,她们习以为常,自觉做好分内之事。让婢女为难的是病人虽然昏过去,心里似乎抗拒喝药,一小碗汤药怎么也喂不嘴里。
温度这么高,再拖下去会成傻子,到时候,会砸了香苑的招牌,只有另外想法子了。药水擦洗,涂抹药膏,用药熏,甄会好体温慢慢降下来,伤口渐渐好转。很简单的事情变得如此复杂,香主心里憋了一肚子火。他压根没想到她潜意识不想醒来,她好想回另一个时代,在恍惚中,感觉自己到了熟悉的环境……
甄会好,原来的名字是安好。那一年虚岁十九的她读大三,是平凡、开朗、乐观的女孩。她埋怨又感激自己手上戴的那枚诡异戒指。她原本是一名弃婴,“安好”缘于襁褓中的字——一生安好而取的,很巧的是养母的名字是安欣。安欣是自立自强的女人,因为宫外孕做了手术,不能为夫家传宗接代,因而被抛弃。爱情没有,事业上却是顺顺利利,虽不是大富大贵,却能衣食无忧。安好是无意中看到妈妈的病历本才知道,她很感激,也非常懂事,从来没让妈妈操心。她还有两个分别是十岁安宁和五岁的弟弟安乐。
一个周末,安好回到位置比较偏远的名叫荷塘月色小区的家中,调皮的安乐趁她不注意,在她的右手食指上套了一只黑不溜秋的戒指,式样简单,指环上有四个小圈。这个戒指看起来是年代久远,不知道是不是古董。她用牙齿试着咬了几下,没有留下齿痕,不知是什么材料,难道是稀有金属?人们不是喜欢金和玉吗?转念一想,或许是比金玉更珍贵,很多有钱人都求而不得吧。让她意外的是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能将戒指取下来,除非“咔嚓”剁手。
安乐不会告诉她,这枚戒指是在鸡窝里捡的,还是被放养的鸡们从废弃的养猪场里,某个犄角旮旯刨出来的,被当成它们的玩具,又落在他手里了。不问自取便是偷,安乐可是好孩子呢,当然,小朋友和鸡无法沟通,所以,他跟鸡的主人福叔请示过,得到福叔首肯才带回家,本想送给妈妈。安欣听说他跟着小鸡去了那个很偏僻的地方,非常担心,怕孩子出意外千叮万嘱。安乐也就不敢戒指拿出来,看到亲爱的姐姐,心里一高兴,学着影视中的样子,把戒指套在她的手上。同时他发现这戒指与妈妈无缘,因为妈妈的手指稍粗。
老辈儿传言那养猪场有蹊跷。他们曾听长辈说过许多年前的一天,夜深人静时,那附近有物体发出耀眼的亮光。有两个人迷迷糊糊起床小解,看到亮光,擦了擦双眼再看,周围沉寂漆黑,天空如墨一般,似乎什么都没发生。第二天,到现场寻找疑点,结果一无所获。他们故作神秘兮兮,把亲眼所见编成灵异事件讲出来,锻炼大家的胆量。
绝大部分人不知道,去过那里的人是两种结局:很幸福或者是非常不幸。真邪门!难道是应了那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