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飞奔,甄会好遭罪,咬牙受着、熬着、挺着,好不容易来到京城。平时别人需要五天的时间,他们四人在第三天,还未到酉时,就到了目的地——毅王府。
毅王府大门紧闭,两名威风凛凛的侍卫直视前方,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式。偶尔有行人路过,通常他们不敢在王府附近停留,来去急匆匆。此时数人停下脚步,远远地看着,打量这座令人心生畏惧,庄严又大气的尊贵府邸。有的窃窃私语,话题是围墙边上有一个新凿的狗洞,看样子王府为某人到来特意花了心思。
幺贰零说道:“甄姑娘,主子说了,要么翻墙进府,要么从这洞里钻进来。要是力气足够大,能推开大门也成。”
甄会好打量了沉重又厚实的大门,使出吃奶的劲试了一下,纹丝不动,不行。若是在另一个时代,这翻墙没什么大不了的。此时穿得很累赘,攀爬动作不雅有碍观瞻,旁人看了会耻笑甄家。钻狗洞更不可能,人要有骨气。
“那我从后门进。”
“皇上的旨意,姑娘不能走后门,身份不一样。”
“那让王爷给我一张休书,我立马离开。”
“王府的门还未进,何来休书?”
“那我自己离开,没有关系吧?”
“藐视圣旨,当斩,重要的是会连累甄家。”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必须要进毅王府喽?”
“回答正确。”
俩侍卫纵身一跃,轻松越过围墙进去了。车夫将她的包袱和随身物品放在大门旁,自己牵着马去后门。
围观的路人渐渐多了,他们想看这位女子何去何从,大家议论纷纷,支持钻洞进入者居多,也有人建议爬梯,可是梯子哪里来?再说也没有那么长呀。
“为人进出的门紧闭着,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一个声音高叫着‘爬吧’,有富贵荣华。富贵、荣华,不想。这扇门,这面墙,必须得想,前进!哎,我知道人是不能钻狗洞的,除非嫁鸡随鸡,嫁那啥随那啥。神哪!请赐给我力量吧!”
“姑娘说了这么多,想要咋办呢?”一位老汉问道。
“不怎么办,耗着呗。呵呵,老天爷无聊玩我呢。”甄会好叹着气说道。她可不敢说是残王闲来无事找乐子。
“这位姐姐,只要把双腿跪地,身子一弯,问题就解决了,你为什么不钻呢?”一个七岁左右的小女孩说道。
“小妹妹,假如换作是你,你会钻吗?”
“若是别人家的话我钻了,娘和弟弟就不会饿肚子。但是毅王府,我不敢进。”
“那小妹妹为何让我进呢?”
“皇上下旨,难道姐姐要违抗?千万不要,会被杀头的。”
“没想到所有人都知道了。我胆小的确不敢抗旨,左右为难。各位大爷、大妈、大叔、大婶,这估计是一场持久战,你们都散了吧,别耽误大家的正事儿。”
“差点儿忘了,小子豆一个人在家呢。”
“糟糕,我家大妞只要是错过饭点儿,肚子就会疼。”
“哎呀,我婆婆让我带糕点回去的。”……
众人三三两两地走了,毅王府门前只剩下形单影只的甄会好。她知道自己必须要进去,否则人有三急无处解决,可是要出大事的。
围墙大约有六、七米高,拦不住甄会好,运气不错,捡到一根长约十厘米的断木棒,解开捆行李的布带子,带子很长,她早已做好准备,随时可以背起行囊走四方。此时,她如编辫子一样,把三条合成一股,当然这点小事用了差不多半个钟头才搞定。头上的发带取下,连接棒子与布条,长度还不够,还加上了随身带的衣服。长长的秀发垂下,很碍事,只好盘起来用那支式样简单银钗固定。将包袱打结,从狗洞塞进去,然后,把裙摆塞进腰间,把木棍抛向墙那边的枝叶繁茂的大树。一次,二次,三次……墙太高,她看不到里面,只能估计。幸好天色渐暗,无人看到她的狼狈样子。
第四十九次,第五十次……
第九十九次,第一百次……
有人说成功是99%的坚持和1%的机遇。对,不放弃!甄会好试了120次,终于成功了。她如愿以偿地站在给予她帮助的那棵大树上,打量这座让人心生畏惧的王府,府内挂着数百盏灯笼,一片光明,远远望去如繁星点点。天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得“烧”多少银子呀!
她收好绳索,从树上滑下,收拾自己的行李。不知何时,一位五十多岁的老汉走到她身边,摆着一张臭脸,冷冷地看了看身心疲惫,如乞丐般窘迫的女子,有点不耐烦地说:“甄姑娘,我叫何德,是王府管家,跟着我走吧。”
“好,谢谢何管家。”甄会好背着一个大包袱,胸前还抱了一包,跟着何德。若是在其他地方,她会戏谑这位管家是否有兄弟叫何能,可身处残王府,普通的村姑立马怂了。
走了三十六步,甄会好来到王府大门处,只是院内、外之分,好家伙,横在大门的杆子比她的大腿还粗,让她诧异的是门口依次
摆放着数个直径大约是一米的火盆。
“何管家,这是什么意思?”
“甄姑娘出生时,你的父亲第一次被贬。甄姑娘一岁时,你的祖父突然出世。两岁时,你表舅母掉河里淹死。三岁时,你的堂伯父因你摔断了腿……”
多年前,安希国的先帝早期自律,贤臣进谏有时能听进去。后期自大,亲佞臣,疏远像甄作为这样正直的臣子。甄会好的祖父是寿终正寝,双眼一闭,就再也没睁开。表舅母非常吝啬,她舍不得被风吹到河里的旧帕子,失足落水。堂伯父人品有些差,调戏妇女被狗追,仓皇而逃,摔伤了腿。事情发生之前,他们都见过甄会好,因此,她被称为“灾星”。这些陈年旧事某人一无所知,时间过去太久,别人未曾提过,另外,她占用甄会好的身份,要学习、要观察,陪伴家人,需要做的事有很多,压力倍增,一些事被忽视。
面对这么多火盆,她不明白,连忙问道:“打住,这是什么意思,烧烤?特技?”
“被亲祖母称为‘灾星’的人到了王府,当然不能把霉运带进府里。若是一般女子随便摆放一、两个就行了。甄姑娘是皇上钦点,不可小觑,自然是特别对待。”
“啊?跨火盆,这么多?”
“一个盆代表一岁。”
“那、那,这有二十个?”
“没错。”
“让不让人活?”
“想死?刚才那棵大树,甄姑娘不是把绳子都备好吗?绳子挂树上,套个环儿,脖子往里一伸,不一会儿,什么烦恼统统抛开。还有,刚才姑娘站的那个位置,再往东北方向走六七十步,有个莲花池,扑通往池子里一跳,咕咚咕咚,冒几个泡,问题也解决了。提醒姑娘一句,可千万别想着撞墙、撞树,鲜血溅到墙上,或是地上,需要甄府老少来清理。”
此时,甄会好特别想把某人的嘴缝起来。
“我依旧爬树离开,可以吗?”
“丫头,进了这里,必须是魂离开。”
“是进亦忧退亦忧,那只能跨火盆,稍等一会儿。”她说着,又一次解开包袱,拿出自己的斗篷,快速朝何德说的方向跑去。
“甄姑娘,火盆在这儿,去哪儿?没病吧?姑娘慢慢逛,火势若是小了,何德会不断添炭。天有些凉了,烤烤火也不错,肚子似乎饿了,顺便烤些鱼和肉。小三子,给何总拿点儿鱼和肉来。”何管家扯着嗓子喊道。
哼!咋不说烤人呢,这黑心王府,一把火烧了最好。何总,总统?总理?总裁?有啥可炫耀的,还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甄会好暗自腹诽,她也只能腹诽。三步并做两步走,很快到了荷花池边,便忙碌一番,又急忙往大门口赶,此时的她几乎是精疲力竭。让她郁闷、可气的是何德与四名侍卫在火盆旁正优雅地吃着热腾腾、香喷喷的烤鱼和肉呢。某人可是饿得前胸贴后背,正在吃东西的两个人心里很清楚,他们竟然熟视无睹。天理何在!
“会好,一切都会好。”她安慰自己。
“甄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何德问道。
“自保。”饥寒交迫的女子说道。她身上湿漉漉的,鞋底下面是泥,用荷叶包裹着。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小心翼翼迈向火盆,靠的是一鼓作气,坚持就是胜利。
一个,二个……
十个,十一个,不行,要加快速度,脚底温度慢慢升高,斗篷也好像渐渐变干。
到了最后一个,她忽然双腿一麻,脚发软,瞬间,双膝和双手接触到滚烫的炭火,长长的秀发接触到火,衣服也烧着了。不好,会出人命的,凭借一股爆发力,爬出火盆,在地上来回滚动,火熄灭了。“何、何管家……这一关……通过……其、其他的……我就不奉陪了……”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某人有气无力地说着,随后陷入昏迷。
“德叔,她不会被烧死了吧?”
“死吧,一了百了。游戏还没有开始就被淘汰,不好玩,真是便宜她了。”
“德叔,我检查过,她还有气儿。”
“既然要赖在王府,那就有她受的。幺幺零,把她拖到兰苑。”
“德叔,饶了我吧。她太脏了,长得也不行。”
“德叔,我去。”
“哎,幺贰零,你不是爱干净吗?难道可怜她啦?别忘了,她是那人的棋子。”
“我只是想刚才你不出手,她会顺利过关。”
“她休想这么容易进入王府。”
“你不要忘了她三天没吃东西了。”
“那是她自找的。她可以选择吃或不吃,进或不进。”
“她有选择吗?”
“随便你,小心温柔陷阱。”
“我心里有数。”幺贰零说完,把甄会好的包袱背在身后,将她抱到兰苑。他不知道对方是否能听到,离开之前,说了一句,“希望不要存任何不该有的心思,想想身后整个甄家,掌握生杀予夺权力的不仅仅是那个人。”
“兄弟,怎么就回来啦?”
“懒得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