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甄会好起床后,擦擦眼角,扒拉几下头上的“鸡窝”,伸了一个能让身体放松的懒腰,没有看见小鸽,她庆幸自己邋遢样儿没被发现。
何德过来给她换药的时候,带来让她非常惊讶的消息:钟离珣奉旨去某地处理问题,她必须随行,照顾毅王的起居。如此殊荣,她避之不及,自己她就是一草根阶层,没有接触过上层社会,最大的爱好就是赚票子、数票子。今非昔比,身处王府,稍有不慎将面临“咔嚓”,后果不是弱女子能承担的。她陪着笑脸央求:“何总,您看我的腿还没好,再说我哪会伺候人,王爷身份尊贵,出一丁点问题,我要吃不了兜着走,您随便找谁都比我强百倍。”
“路上坐车,不需要你走路,到达目的地时,腿基本上无恙,不用担心。把王爷当作父亲一般照顾,这不难吧?既然知道自己差劲,更应该努力。”
“呵,我爹若是这么年轻,甄老太太肯定会乐翻天。”
“何总说的是心存尊敬,谁说是指年龄,不要曲解我的话。”
“我笨手笨脚,万一伤到王爷,或者打破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欠王府的钱会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多,我干一辈子活也还不清,还会浪费粮食。何总,伺候王爷是多么光荣又细致的工作,您另请高明吧。”
“就冲甄姑娘有自知之明,这份差事非你莫属。”
“那有工钱吗?我非常缺钱,欠债的感觉很不爽。”
“钱肯定是有的,根据你工作中的表现而定。”
“如果我闯祸了怎么办?”
“甄姑娘身后不是甄家吗?”
“何总恃强凌弱。”
“说得对,能奈我何?”
“人比人活不成。何总,牛!”
“牛?”
“牛气冲天!”
“说得对!必须牛气冲天!”
“那好吧,会好尽力而为。”
“要做好,必须的,王府的人不能认怂。提醒一下,王爷好静,走路不能出声,脚底下那特闹腾的玩意儿绝对不要出现。”
“我没钱,王府提供援助不?”
“丫头,不要想好事,兰苑应该有吧。”
“有什么?啊,那个呀,我打算留做纪念的。”
“纪念,它是奇珍异宝?真没见识。想要得,必先舍,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一锭金子换一双鞋,我亏大了,还可以换得别的物品才行。”
“想要什么,自己拿,侍卫带你去。”
“这还差不多,心里总算有点平衡。”
“怎么,舍不得那点钱?”
“那当然,这辈子我最喜欢钱啦。”
“也很爱吃和睡。”
“我的兴趣广泛。”
“……”何德无语。这个人一点都不矜持、不含蓄、不害臊,也不嫌丢人,恐怕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
一侍卫按甄会好的提示,在木头堆中扒拉半天,翻到一个团儿,层层叠叠二十张纸包裹着的小小的金子交给德叔。某人满腔义愤、心如刀绞,来到库房狠狠地搜刮三大包,里面有十双鞋袜和靴子,十套衣裳,包括皮草斗蓬,还有一些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本想拿点精美头饰再换成钱,她含糊其词向侍卫打听,他一脸严肃做了抹脖子的动作,弱女子被吓到,只好作罢。侍卫表面淡然,心生疑惑,价值不菲的玫瑰簪子她是喜欢,还是不敢喜欢呢?这位姑娘原本心花怒放,眼中带着明显的欲望,脸上露出贪婪的坏笑。眨眼工夫,无欲望、无贪婪,保持平常心。她想什么呢?其实她什么也没想,只求平安。
半个时辰后,钟离珣和甄会好分别被人扶上两辆马车。当然,何德和小鸽也分别上了马车,前后各有六名护卫,驾车的也是侍卫。哇噻!清一色高大枣红马,皮毛油亮,四肢强健有力。侍卫把鸽子赶走,它在空中飞了一圈,最终落在甄会好肩头。对于它的这一举动,大家都很惊讶,甄会好感觉自己魅力无限,心里美滋滋的。首脑离开,王府事宜按惯例交予幺幺零和幺贰零负责。
三个大包袱放进马车,甄会好的理由是晴带雨伞,饱带饥粮,有备无患终不悔。她还有一个想法,若是领导发话,让自己离开,不至于两手空空,换洗衣服总得有吧。她很庆幸自己体积不大,马霸占车被包袱霸占,自己还有一席之地。小鸽惬意地蹲在包袱上,不时发出“咕咕”的声音。
车子开始行驶,速度不是很快。甄会好对上次的“旅行”记忆犹新,便连忙拿出膳房洗净,还未来得及切开的姜,迫不及待咬了一块儿含着,还不忘拿小鸽打趣:“来点不?这东西可好啦。旅行的秘密神器,百般滋味细细体会。”
小鸽好像听懂她的话,担心自己脖子纤细,被姜块卡住,枉死就太不值得。它在马车内狭小的空间乱扑腾。她掀开帘子,“飞吧,去追求海阔天空的生活,小心空中、树上,还有地上的一切危险。”
小鸽展翅飞出,并未远去,总在距离马车一两米的范围,当它累了,便停在车
顶,乘坐顺风车。
甄会好坐到马车的一旁,看着外面的街景,不用担心环境污染,道路拥堵,很牛叉的大人物在队伍中,超速驾驶的可能性不大。她做着深呼吸,享受大自然的恩赐。
她看到四个孩子在打架,确切地说三对一,气愤地大喊:“对,使劲踹那个‘猴儿’……狠狠咬‘肉包’,干得漂亮!快用棍子自卫,三对一,算什么本事,有种单挑。”
“你提倡以暴制暴?”
“没那么严重,总不能挨打不还手吧。有的交情还是打出来的呢!对不对,小鸽?”(她自问自答,不是人格分裂,纯属找乐。)
“咕咕。”马车顶上的白鸽出声了。
“小鸽,你没离开?知道姐对你最好了,舍不得吧。”
“咕咕。”
“小鸽,你说说我爹娘咋这么有本事,把闺女养得这么漂亮,不仅长得美,而且锦上添花,让我如此聪慧。绝代佳人宛如瑰宝,美哉,会好!乐哉,会好!”她知道自己的脸皮比城墙厚,但要顾及甄家的声誉,说话声音并不大。殊不知大家听力非常好,就是最前面的侍卫都听到了,这些话对大家的耳朵简直是污辱。不少人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如此不要脸无底限的。他们想将某人打晕,省得她胡说八道,碍于主子没发话,只能将心中不快暂时压下。
何德忍不住,让车停下来,喊道:“甄姑娘,到这辆车上来。”
“哦,知道了!”甄会好应声,又对车顶上的鸟说:“小鸽,我把帘子打开,方便你进出,有一条记住:不可随地大小便。知道吗?”
“咕咕。”鸽子叫唤。有灵性,它真的是沾了仙气吧。
她被侍卫搀扶着下了车,又登上前面那辆车,一屁股坐在厚厚的,表面裹着锦缎的软垫。真舒服!她摁了摁,捏了几下,问道:“老板、何总,这里面是鸟毛吗?”
“甄姑娘为何排除棉花?”
“触感不一样,鸭绒?”
“是鹅绒。”
“这三个都是?”
“不错。”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鹅们也算死得其所。”
“那你对鹅们赞扬一番吧。”
“啊?我不会。老板,换一个要求吧?”
“本王说一不二。”
“那我试试吧,若是不好那就多多包涵,或者让耳朵功能暂停。暖风吹,‘雪’飞扬,可爱小白换衣忙。天蓝蓝,水潺潺,红红脚掌享清闲。”
“清闲?脚不动,如何拨水?”
“我是说小白吃饱喝足后,在草地上舒舒服服享受日光浴。劳逸结合,午睡。”
“嗬!劳,是种地,还是砍树呢?午睡,日子过得可真好。”
“劳是精神压力,从出生就面临夭折、疾病、天敌等各种危险因素,心里很累。我们掌握不了明天,就珍惜现在,及时行乐。”
“哎呀,难怪能吃能睡,恐怕住在墓地旁也会过得不错。”
“听何总这么说,感觉自己像小草一样。”
“小草,为何?”
“小草看似卑微,纤弱,实则坚强,生命力旺盛。”
“真臭美!”
“谢谢何总称赞,要是把中间那个字去掉就更加完美。”
“冲着脸皮厚得不一般,赏。”钟离珣从一钱袋中掏出颗金豆豆抛出。
耶!甄会好眼疾手快,准确无误双手接住,欣赏好一会儿开心地说:“谢谢老板,我都要感激涕零了。这样,作为回报,给老板与何总讲个故事吧,若是不喜欢随时叫停,也可以让耳朵睡会儿觉。故事发生在……”她娓娓道来,花了半个多时辰,最后还哼了一首歌。
她不可以唱,没有胆量,故事是王祖贤主演的《倩女幽魂》,这是她最喜欢的电影之一。这首粤语歌曲借给她天大的胆儿也不敢唱出来,她无意中听到墓地一词,脑门发热,就想到这个。
甄会好把故事讲完,马车内寂静无声。某人自认为语言表达很完美,还加上手势说明,情节惊心动魄、扣人心弦,她很有信心让老板再赏一颗金豆,因此,她欢天喜地等着……车内另外两人无任何表情如面瘫,何德隐藏得好,她不知道他其实紧张得手心都是汗,为了不她察觉,脑袋中拼命地想其他,使自己分神。
“这乱七八糟的东西从哪儿听来的?”钟离珣冷冷地问道,他是唯一知道德叔有这一弱点。
“听别人讲的,因为精彩,感人肺腑,印象深刻。”
“真的甄家小姐?父母不管?”
“我与众不同,属于放养型,菩萨保佑茁壮成长。”她听香草说过,“灾星”没有玩伴、朋友,从小经常穿男装与下人出门,专门去热闹场所,也喜欢听人讲故事,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慢慢长大懂得人言可畏才变得有些忧郁。
坐得太久,腿感到不适,她央求道:“老板、何总,我可以在这儿躺一会儿吗?坐得久了,腿疼。”
“滚回你的马车。”
“老板,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