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份图册中的新娘子热情,笑靥如花。新郎满面春风,神采飞扬。这是一对欢喜夫妻呀,姐妹们看着笑作一团。画中花是向日葵,当时,一姐暗想图中“日”和“葵”分别指何人。这些时间,沉闷的胡仁有些变化,眼神透着自信,目光柔和。一姐让他得到重生,那拍卖的高价让他信心满满,他决定认真活一次。
新的“新婚贺礼”被拍卖,被姐儿称的“款爷”再次出现。当画打开时,大家乐不可支,戏谑“图中人欢天喜地,是因为看到钱了吧”。他们都记得两千两之事,好奇“款爷”是否再次为画册而来。“款爷”仔细看着画,慢慢感受着,体会着,图中人柔情蜜意,这是画师心中所想吗?图中的题诗是“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有意思,两份图册,一样的对话,感受不一样,诗不一样,心境不一样。他能看出画师心情好坏与钱财关系不大,作画人有心,画中人仿佛有生命。当他看第一份画册时就是这感觉,别的画师作画是用眼,此画作代表画师的心血和心思。大家好奇这份拍品花落谁家,答案即刻揭晓。即使无托儿,数人有意无意加入竞拍,与“款爷”较劲,把价格抬高,又不敢坚持到最后,自己不傻,腰杆也不硬,不能意气用事,万一把自个儿坑了,会被亲朋好友笑掉大牙。竞拍至一千两后,“款爷”直接叫价两千两。他赌的是旁人不知此画对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二千两虽然不是很多,不过若是价格再高,免不了有人肆意揣测。他不希望生活有太多变化,平淡如往常便好。
上次的画作带回家,他慢慢欣赏着,感受着,体会着家的感觉。七年前,为了让年迈的祖父走得安心,他与一位孤女成亲了,夫妻二人有名无实。他曾写过和离书,要还女子自由。无依无靠的姑娘没有收补偿金,她感激其恩情,也想留在府里安静度日。他同意了,妻子在自己院子里开辟菜园,有时做些吃食,谨守本分,夫妻俩算是相敬如宾。
第二份图册欣赏完,“款爷”有了兴致,恰逢妻子生辰,两人都很开心,夫妻俩终于圆房,弥补了人生中的遗憾。七年了,姗姗来迟的鱼水之欢让二人眼眶泛红,心情激动,又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浅笑。
“款爷”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大街上。听到有人谈论诗画一册,想起自己所得的两份画册。他跟着几位年轻人来到书斋,见到外表有几分眼熟的画册,随意拿起一册翻看,可以确定此画册与“新婚贺礼”有联系,画师不是同一人。他心中有疑惑,没等他提问,店中人谈话便是答案。
“不愧是厉害姐,手下有能人,每一份画册的内容都不同,景不同,诗不同,难怪卖这么贵。”
“贵有贵的理由,专属孩子们的画册也有意思,我表弟看了不撒手。再说,这诗画搭配咱们几个弄不了。”
“哎,你们听说了吗?此次拍卖的画册又是两千两,仍旧是上回的买家。”
“你们不知道吧,听我小叔说厉害姐称买主‘款爷’,出高价是善举,用于帮助受苦的人。”
“你们也别眼红厉害赚大钱,进入‘翁归’的人越来越多,哪样不需要钱?”
“谁说女子不如男,反正我是挺佩服的。”
“那些孩子还能免费读书,真是幸运。听说‘翁归’挂出第二块牌子‘晟国忠义伯’,不知厉害姐又做了什么,让他国伯爷折服。”
……
数位学子冲着图册来的,主要是被诗句吸引,他们试图想要把诗句补充完整。
“款爷”放下画册,直接去见厉害姐。他从未踏入“厉害姐”,也不识厉害姐,只是久仰大名。他想着应该能分辨出来,既然是厉害姐,自然是与众不同。他踏入店中感觉里面氛围有些不同,准确说是让人放松。有的客人欣赏舞台上的表演,歌曲与舞蹈都是耳目一新。有的客人手持鹅毛笔,创作诗句。若是诗句足够出彩,将会在店内挂出,作者消费将会打折。“厉害姐”是娱乐场所,提供不了太多笔墨,试用者起初不习惯拿羽毛当笔,慢慢地,不知不觉也能将就。纸是二姐做的,用蔬菜汁当墨,客人没意见。这些都是免费提供,是让客人玩闹一番。若真有佳作,立马奉上文房四宝。
此时的歌曲是《凉凉》,F4听说老大提过,心里好奇得很,一姐满足可爱小弟的愿望。一对年轻男女面前摆着琴,二人边弹边唱,他们身后有四名女子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乐曲牵动着观众的心绪。
胡仁是坐在观众席上静静地看着舞台,心中想着上次因拍卖一事,大家不约而同在此相聚庆祝,还有让众人激动的一幕:一姐吹笛,二姐演唱,蓝天即兴表演,三人将《刀剑如梦》发挥得淋漓尽致。大家心潮澎湃,群情激昂,就连不速之客都是情不能已,英禾公主、邢武脸发热,眼发光,自己用手比划着。明星跃跃欲试,可惜是个花架子。兴致使然,他和身边一位大哥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夹了肥肠喂到对方嘴里。又是一位无知者无畏,明星哪里知道这位大哥是一国之君。天子竟然吃了,易立和兄弟为之惊愕,瞪大双眼傻看着。
歌舞每日只有两场,一场属于传统,
一场属于创新,胡仁静静地欣赏着,他庆幸自己做正确的决定,使得自己的生命有意义。
F4号笑着说:“仁兄,这场景能画出来不?上回的表演实在震撼,我都想当侠客了。好在通过仁兄这神来之笔,把精彩的瞬间留住。若是把此类作品挂在店中,也是仁兄的荣耀。”
F3号提醒道:“四兄,仁兄肩负着赚大钱的重任,不能辜负‘款爷’的心意,别让仁兄分神,有些事不急于一时。”
F2号拍着二位兄弟的肩膀笑道:“当然喽,若是仁兄心中有数的话,可以为店子添彩。能者多劳,我们羡慕不来。”
“人家有才,哪像我们只会打打杀杀,正如姐说的‘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吃喝玩乐,人生幸事。”F1号接着兄弟们的话说,他满意目前的生活。
“款爷”注意到胡仁,准确说是听清了四位小哥的对话。他仔细观察这位画师,此人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感觉不真实是第一印象。第二印象是此人话少,惜字如金,与他人有疏离感,可能习惯独来独往。
“款爷”待了半个时辰,未见一姐的身影。她是大忙人,即使他身在店中也无缘得见。有些事此时此地不合适说,他离开了,不舍得让娇妻独自在家。不多久,一孩子递给胡仁小纸条,是“款爷”写的,约仁兄见面,有事相谈。
次日,胡仁在茶楼现身,他不习惯出现在陌生地方,因为纸条落款是“款爷”,此人或许与画册有关,所以他来了。靠窗口坐着的“款爷”见到他,先跟他扬了一下手,胡仁颔首。他对此人有印象,就在数时辰前,此人在店里静静地坐着,面无表情,不发一言,欣赏歌舞,品尝茶点,然后默默离去。
他们聊了两刻钟,该说的都已说明白,二人前后脚离开。此等要求画师可以做主,亦可代为转达。“款爷”直截了当,跟他说的是画作买卖事宜,每月数量不变,仍是三幅画。每幅是两千两,再高些也行,只是不需要通过拍卖,免得浪费时间。若是胡仁愿意,可以住在“款爷”府上,以贵宾之礼相待。仁兄婉言拒绝,在陌生地心神不宁,画中人没有灵魂。也就是说,自己不会离开姐,心安之处便是家,这是另一个家,让他感觉无比轻松,他喜欢姐妹们所作的儿童画和风景画,也很想先睹为快。在别的地方哪有这般好处,温暖、温馨,没人舍得离开。仁兄说得明白,自己真实的脸被毁,另外,自己只会作画,图上的文字是姐的功劳,“款爷”欣赏仁兄真诚。胡仁跟一姐转述“款爷”的话,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钟离书回到封地,跟“祖母”嘉懿夫人提及毅王府没了规矩之事。夫人心里明白言行放肆的丫头是何人,她也只是笑了笑,不再有其他反应。嘉懿夫人是义父的母亲,按理是他的祖母,很多时候他是称“夫人”,这是尊重,一个女人照顾离开战场的老弱病残,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可想而知。他只是偶尔孩子气唤作“祖母”,让夫人有时能开心一下。
“漠爷,你不知道,世上女子千千万,有的楚楚动人、有的千娇百媚、有的秀外慧中,可那两个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
“你见过王妃吗?”
“王妃?为何要见,不见!隔一段时间死一个,给王府平添晦气。”
“你见过厉害姐吗?”
“气饱了,把这事忘了。漠爷,你说,若是世上多几位厉害姐,王府也不会出现那么多别有用心的女人。”
“那你气什么?”
气什么呢?钟离书看着祖母与义父母子俩常年分离,他生气;别有用心的女子为了所谓的藏宝图祸乱王府,他生气。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