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触目的都是猩红的血……
温热的血溅在他的眼中，让他的世界一片猩红，分不清这里究竟是儋州还是未央宫……
世人都只道楚后是自缢于未央宫，可殊不知真相比外面传闻的更为惨烈。
楚后自缢之时，被傅云徵救了下来，可没想到楚后一心求死竟是当着傅云徵的面用剑自戕而亡。
明明那时傅云徵已经找到了救楚家和楚后的方法，可她还是选择了那样一条路。
所有人只道楚后之死是为了保全楚氏一族，却没想到她实际上却是为了报复傅云徵，报复他亲手杀了楚萧。
离山五年的时间，文偃为了消除他的戾气，在开始的数年他身体恢复之后与他讲论经法，一则是为了能让他心绪平和减少万骨枯对他的心性影响，第二便是为了消除他的戾气。
可傅云徵不怨！
他不是圣人，也不想做什么明君，凭什么在他深陷地狱之后，那些人还能得偿所愿？
那些人亏欠他的，他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但方才就在离开皇宫，在马车中被佛桑保护的那一刹那，傅云徵从前一直耿耿于怀的，此时仿佛已经释然……
似乎是看出了佛桑眼底的震撼和难以置信，只听傅云徵的语气顿了顿，片刻之后才道：
“当年她为了维持楚氏在军中的地位，选择嫁给了皇室；而我的出生，亦只不过是为楚家锦上添花的存在而已。她将我当做维系楚氏荣誉的存在，却没想到却是我亲手斩杀了楚氏的荣誉，她如何能不恨。”
“可……当年局势所逼，杀了楚将军又非你所愿……”
佛桑为傅云徵辩解着，但说着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五年前的儋州楚萧为何叛变，当年那场生死决战究竟就连身为局中人的傅云徵都不清楚真相如何，又如何能向当时已经几近疯魔的皇后解释……
一时间佛桑的心中百感交集，但傅云徵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却是异常的平静道：“只不过在她临终之前，说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话。”
在马车中隐约的夜明珠照耀下，他的目光幽暗如远空的星。
“她说，一切都是注定的，谁也无法改变命运，就连……神女也不能！”
听到‘神女’二字，佛桑神色一动，本能道：“神女指的是颜清舞？”
提到颜清舞的名字，傅云徵眉心微皱，紧接着轻轻摇头。
此时佛桑的眼中也闪过了一抹若有所思……
就在二人说话的功夫，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只听是留白道：“殿下，太子妃，离山行宫到了……”
夜色下，离山行宫隐在那缭绕的烟雾中，神秘昳丽。
……
在离山行宫第二日，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彼时傅云徵正在书房中处理政务，佛桑正在院子里为傅云徵准备解毒药浴用的药材，只听长廊下小狸奴忽然‘喵呜～’了一声，一向不亲人的狸奴竟像是在撒娇。
紧接着听见一道含笑的声音道：“竟是一只小香猫，在长安倒是不多见。”
听到陌生的声音，佛桑顺势看去，只见长廊尽头出现一个灰衣僧人。
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灰色的僧衣，斜眉入鬓，清冷禁欲，可偏偏眼角却有一颗红痣，给那一张脸凭添了几分妖冶蛊惑的气质……
在佛桑惊艳的目光下，那僧人走到了佛桑的面前，嘴角噙着笑问：“小姑娘，这小香猫是你的？”
听到他的声音，佛桑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将搂着他的手臂撒娇的小狸奴抱了过来，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道：“您是？”
“贫僧法号文偃，俗名傅蕴。”
佛桑这才回神，道：“原来是宋王殿下，方才是我失礼了！”
之前佛桑只是听旁人提及过这位大名鼎鼎的宋王殿下，只听说他这些年一直在外云游，没想到竟会在离山见到他，便下意识的认为他是来找傅云徵的。
“请问您是来找太子殿下的，他在前殿议事呢……”
那僧人清亮如雪的目光打量了佛桑良久，就在佛桑有些撑不住的时候，他收回视线，道：“太子殿下不在，太子妃可否陪贫僧喝杯茶。”
“我？”
佛桑看着他那与傅云徵三分相似的眉眼，心中隐隐猜测到了对方的身份，道：“王爷稍等，我换身衣服便来。”
对于对方竟是一眼能道破自己的身份傅蕴略有些意外，在离山旁边僧舍二人坐下之后，他看着佛桑无不感慨道：“你真的很像一个人……”
熟悉的开头，佛桑几乎到了长安后不知听了多少遍了，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便道：“您是说，我像颜轻尘……”
“你很像你的母亲！”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佛桑眼中闪过了一丝惊愕的神色，看着傅蕴道：“你是说我像我的母亲？”
也不怪她如此惊讶，毕竟若她的眉眼但凡与徐氏有几分相似，她也不会如此恨自己
。
但……
傅蕴冷笑了一声道：“徐氏，那是什么东西……”
他那不屑嘲讽的语气，与那一副道骨仙风的外表形成鲜明的对比。
见佛桑惊讶的目光看着自己，他反倒是笑了，道：“小姑娘看起来倒是挺聪明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想明白自己真正……”
他的话方才说完，只听门外传来一道声音道：“太子殿下。”
只见傅云徵走了进来，瞧见傅蕴的时候面露不悦神色道：“你怎么来了？”
傅云徵的语气有些冷，不过傅蕴倒是好脾气的笑了，似是丝毫不介意傅云徵的冷脸，但说的却是……
“听闻你前些时日动了凡心下山一趟顺便成了亲，昨日又听说你突然回山上，我还以为是人家小姑娘嫌弃你无趣不解风情所以弃了你，所以过来看热闹。”
傅云徵……
佛桑……
这宋王和老王妃不愧是母子，不开口则矣，一开口则是气死人不偿命！
傅云徵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傅蕴的毒舌，眉心一跳，平静但却锐利的目光看着傅蕴道：“你见过陆翊了？”
提到陆翊的名字，傅蕴眼中略微的闪过一丝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