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又回到文贵妃寝殿,见母亲睡的安详便把魏婷叫了过来。
“你真的诊不出我母妃如何中的毒?”不管是中了多么厉害的毒总要有个方式,这样稀里糊涂的,父皇便会以为是母妃不惜给自己下毒而博取同情。
他了解自己的母亲,即使现在父皇的偏爱慕容贵妃和玉妃,母妃已经不得宠爱,宫殿里整日冷冷清清,除了协理六宫的权利和儿女之外便什么都没有。
可是母亲何等的精明断然不会做出这种疯狂的蠢事,毕竟多年侍奉左右,母妃更了解父皇心性。而刚刚的试探则说明父皇显然已经不再和以前一样信任母妃。虽然不是完全的怀疑,却还是有那一番试探。
母妃这个样子使他的心绞痛一般,自己已经成年却保护不了渐渐老去的母妃。他-优-优-小-说-更-新-最-快--只想着能够躲开一切灾祸,可是灾祸却主动找上门来。
魏婷摇头:“殿下,贵妃娘娘所中的毒可不通过食物或是燃香便能进入**。这种毒是呼吸的时候呼进去的,中毒之人完全不能察觉。二娘娘今日外出走了许多地方也遇到许多人。”
李佑上前一步不解的问道:“那便将那些人一同交到尚宫局彻查,上刑具,怎么不查?”
“殿下,娘娘今日与众嫔妃一起赏过花,去过尚宫六局巡视,也去过御花园,还同皇上一起用的晚膳。难道要将这些人都关起来?”
魏婷看李佑如此难过自己也不好受,皇上说彻查不过是安慰李佑,只能那几个宫女太监或者侍卫下手,什么都查不出。
“那便放任下毒之人?让我母妃白受这样的苦?”李佑一拳头砸在宫墙上,五指都破损流血。
魏婷见状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一个布囊取出外敷止血的药物和纱布为李佑包扎,“殿下,为今之计是把娘娘的身子养好,这半月之内还有复的可能。这是姓名攸关的时刻,娘娘的指望便是你,你可要保重身体,而且也不能让皇上知道你怒。”
魏婷在宫中多年,她岂会不知皇上多疑。若是皇上知道李佑的行为恐怕会怀疑李佑对自己的处理方式布满。
李佑看着那个小布囊心中,从小他顽皮总是受伤,她便随身携带一些止血的药物和纱布。久而久之他已经把魏婷这样的做法当成了习惯。
看对方小心翼翼的为他包扎,口中还不断的安慰,他的愧疚心也越来越多。若不是遇见了他,魏婷现在也许已经嫁了人,而不是在这四方见天的皇宫中蹉跎岁月。
“谢谢你照顾我母妃。”李佑冷静下来,怜惜的看着魏婷。
魏婷侧过头只淡淡道:“我职责所在,王爷可不要再让娘娘操心了。” 两人的谈话就这么草草结束。
文贵妃在第二日一早醒来,“佑儿,佑儿。”她不停的呼喊李佑。李佑颤抖的抓住母亲的手,只是一夜母亲面容苍白憔悴,好似老了好几岁。
“母妃,您先躺着让医女为您诊脉。”李佑安抚文贵妃躺下。魏婷早就在殿外候着。
所幸文贵妃中毒不深,魏婷诊脉之后吩咐人做点流食,再熬些解毒的药。
“娘娘好生休养半月便会无事了。”
文贵妃弱弱道:“婷儿,这次多亏了你,否则本宫早就没了性命。本宫要谢谢你。”
魏婷颔连忙道:“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娘娘如此说下官担不起。下官去看看医女药熬的如何了。”
文贵妃点点头,魏婷退了出去。
“母妃,你还有哪里不舒服的?都是儿臣不好,没能保护好母妃。”李佑深深的自责和羞愧,自己算什么好儿子呢,从来都是母妃为他阻挡一切,而当母妃遇险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佑儿,母妃有话对你说。”文贵妃挥退左右并让最信任的嬷嬷把守寝殿门前。
李佑很奇怪,母妃才刚醒她要说什么难道她知道是谁下的毒?“母妃您知道是谁下的毒对不对?
“佑儿,你父皇是不是怀疑咱们母子?”文贵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了这么一句。
李佑将昨夜皇上同他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一遍。文贵妃虽然还保持平静但其实已经渐渐阴冷。
“当真是不如从前了,佑儿,母妃怕是日后也护不住你,你父皇近些日子对文家实施打压,就是怕文家扶持你然后做大。炎家也好不到哪里去,相反慕容家和金家却连连立功。前朝的格局也要变了。”
文贵妃说着忍不住轻咳几声。
“母妃,不要说了,休息吧。”李佑拿杯清水要喂给文贵妃。
文贵妃推开水杯,强撑着坐起来:“佑儿,你仔细听我说。你父皇不是完全对你没有指望。他只是疑心重。你别怪他。”
“母妃,医女官让您休养,不能讲太多话的。”李佑想离开,清醒一下头脑。却被文贵妃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手。
“你不喜欢秋曼华娶到府中好好相待养着便是,但是必须有一个子嗣。魏婷聪明稳重,会审时度势,若是在你身边也是一个助力。母妃不会再干预你们的事了,等你娶了秋曼华,母妃再向皇上把魏婷讨来给你做侧妃。”
“母妃,您怎么在这个时候还提起这些事,何况儿臣与魏婷只是兄妹情谊。”李佑以为文贵妃此时头脑不清楚,才说出这些话。
“白家那丫头很不错啊,可惜你似乎争不过炎华啊。”文贵妃突如其来这么一句。
“母妃,我与芷容不过是朋友。”李佑哪里想得到文贵妃会提起芷容。再者她又是怎么知道炎华与芷容的关系?
文贵妃笑了笑:“傻皇儿,母妃怎么不知道你的心思。那个孩子心性跟本宫很像,若是得了她也是你的福气,她比秋曼华有智谋,又比魏婷更加的坚韧果敢。”
文贵妃终究体力不支,体内又有於毒,强烈的咳嗽起来,然后双手一松晕了过去。李佑赶紧把魏婷找来,并且医署尚宫刚刚从皇上那边复命赶过来。
众人又是一番医治抢救,才稳住文贵妃的於毒。魏婷银针又排出一部分毒血,可是看到文贵妃的样子却不敢肯定她体内是否还有於毒,脉象正常却根本不能说明什么。
“是我失职,请尚宫大人责罚。”魏婷跪在地上道。
尚宫摇摇头:“这种毒咱们从没有记录,也怪不得你。皇上也恕你无罪,而今我们全力医治娘娘要紧。”
医署的人整整忙了三天三夜才将文贵妃的命再次救了回来,而这次皇上也在文贵妃寝宫等了三天三夜,折子都是送到这里。
李佑则一直守在床边,三天没有合眼。父皇终于信任了母妃,可是看见文贵妃形如枯槁的面容,男儿泪忍不住落下。
尚宫局内,芷容也是坐立不安。吃不下、睡不好。她担心李佑的状况,想去探望可是尚宫局下了禁令除了医署的女官其他五局一律不许去后宫。
她只有每天向上苍祈祷文贵妃平安无事,否则李佑该如何面对。
接下来的日子文贵妃倒是精神不少,脸色不似之前那么难看。皇上陪她几日,见她越来越精神便回到勤政殿了。
李佑悬着的心稍稍的放下,每日文贵妃的要他必然要先尝过后才喂给母亲。
这日皇上又过来看望文贵妃,言语中却一改之前的温存,有了怀疑试探之意,文贵妃早就习惯了皇上的这种性格,应答的无可挑剔。
“皇上,臣妾这一病,皇上也跟着憔悴不少,圣上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文贵妃如流水般的柔声细语,碎到人的骨子里。“皇上还是不要再查此事了吧,都是臣妾不小心。”
皇上轻拍她的肩膀:“还是你最懂我的心思,这件事朕也令人彻查,可是牵涉的人太多,现在落得个无从下手的地步。再查下去,朝堂不安啊。”
那日赏花的人有各宫娘娘还有太子妃、成王妃、以及各大世家的命妇,除了段紫嫣几乎都到齐了。而段紫嫣除了皇上的圣旨能让她进宫外一律不参加任何的聚会,缺席已经不是新鲜事所以也查不到炎家身上。
牵涉了这么多的人,根本就无从下手,毒药又是通过空气传入文贵妃体内,这就更不好查。那日的花草乃至食物茶水都检查过全无异样,再说其他人都没事,只有文贵妃一人中毒。也不怪皇上几番的怀疑。
然而,李纪十分了解文贵妃,她一步步走到今天也不容易,眼下还有个儿子是个指望怎么可能愿意用性命去赌呢?正因为了解所以皇上消除了大半的疑虑。
不过他却对李佑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一次同样的问题,李佑的回答没有变,可是心中对父皇的的这些怀疑厌恶到了极点。
想到自己的母妃之前几乎是奄奄一息,父皇居然在这个时候还在怀疑枕边人。他的心不禁冷,母妃说的没错父皇是这个世上无情的人。
纵使当年深爱过夏云裳,现在又将人偷偷囚禁,可是那只是他的占有欲,不是真正的爱。
文贵妃状态渐渐好些,中毒一事还在追查,但是也不过是做做表面功夫了。尚宫局的大门终于开启,所有的女官学生都去给文贵妃请安。
芷容这几日不见李佑现他消瘦不少,命春华拿过一个竹篮:“我知道你担心娘娘必定不吃不喝,这是我熬的补汤,给你带了过来。你可先让太监试毒。”
没想到李佑二话没说拿起碗喝了个一干二净,眼神中微微有了些明亮的光,“你送的东西还试什么?这汤味道真好,明天再给我送一碗过来。“
芷容见他强颜欢笑,只觉得心酸不已。那个明朗的男子经过这件事终究还是不同了。“好明日我再送来。”
见芷容要走,李佑道:“母妃很喜欢你,你随我进去同她说说话吧,这些日子把她闷坏了,秋曼华只会场面话,太冷。”
“好。”
寝殿里很安静,文贵妃此时正喝完药,见两人进来面露欣喜。
“白芷容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万福金安。”芷容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文贵妃笑招手:“你过来,佑儿你出去我有话和白修习单独说。”
李佑出去后,文贵妃让芷容坐到了床边,芷容是浑身不自在,这个位置可不是谁都能坐的。
“觉得不安是吗,有些位置是难坐,可坐久了习惯了,也就顺理成章了。这个道理佑儿却始终不懂。”文贵妃深深一叹。
“娘娘想与学生说什么?”果然文贵妃让她留下是有玄机。
“我希望我走之后你能帮佑儿,照顾他、鼓舞他,给他信心。和魏婷一起辅佐他越走越高。”文贵妃也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说出心事。
芷容立刻跪下:“学生没有那个能耐,贵妃抬举了。再说贵妃必定福泽万年的。”
文贵妃笑道:“你师父有你就有,你以为是谁与你师父常常通信息的?”见芷容震惊又不言语她道:“回去想想吧。我乏了。”
回去的路上李佑一直缠着芷容问来问去,芷容一眼不。李佑最后无奈只得一起沉默,两人在长长的路上慢慢的走着,一路无言。
这日李纪来陪文贵妃赏桃花,文贵妃靠在他的肩膀,“皇上可记得当初臣妾就是在这里遇到皇上的。这棵桃花树是臣妾与陛下的媒人呢。”
李纪的思绪也被她拉到了二十年前,还依稀记得那身着粉红色宫装的俏丽少女对他嫣然一笑问:“你是谁,怎么敢如后宫的?”
他摇着纸扇笑道:“你倒是配这桃花景象,人面桃花便是说你了。”
女子脸瞬间通红,瞪他一眼便跑掉了。那时她还没那么多的心机和谋算,面若桃花,柔情似水,再美好不过。
李纪回想那些情景,她第一次承宠、有孕、生子、他们居然曾有过那么多的欢乐,这些年她搭理六宫很是劳累年纪也大了,不过却依旧是风韵犹存,也从来最知他的心。
“婉儿,等你全好了,朕带你和佑儿去灵山赏满山的桃花,可好?”
无人答应。李纪心忽地漏了一怕,他僵硬的转过身打量文贵妃,她微微甜蜜的笑着,只是脸色太过苍白。“婉儿?”李纪探了探她鼻息。依然没有任何的气息。
“婉儿!”李纪抱着她的尸身不禁潸然泪下。
靖唐永辉三十年文贵妃文文婉儿殁!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