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湖不是我的家,但我当时的心情不是失望,我竟然是暗自庆幸的。
当了这么多年虚与委蛇的乖小孩,现在才知道自己有离家出走的潜力!
大家都被这个地方的湖光山色震撼了,特别是这尚湖的天空,蓝的能滴出水来!于是这群没见过世面的纷纷称赞起来,直说如此钟灵水秀,难怪孕育出我这等姿色的神仙妞儿来。
土耳其这个肾上腺素上脑的家伙还露骨的感叹:“就在这野地里,找个本地妞儿来滚上一滚,简直是大补啊!”
补你全家!你以为你打了鸡血!?
我无奈的大叫:“这不是俺家!”
他们不理,渐渐的把话题引入了正题:华诗,这可是你的地头啊~什么时候才请哥儿几个好好吃个饭?
我不理他们,把脑袋藏在爱尔兰的腋下,当没听见,就等他们贱个够,但他们的使命就是永远的贱下去!
只要看见一块肥田,就有人说:“华诗,这块地割给我修个小洋房~”
但凡看见路上有猪,是必定撵上去的,边撵边说:“别跑!我的烟熏猪手!我的腊肠!”
最后见到一餐馆,他们顿时高潮了,暧昧的看着我,说:“华诗,这是你家……”
我一本正经的说:“对,这是我家二大爷开的,你们尽管进去吃,然后等我二大爷来买单。”
他们没料想下午茶真能有着落,纷纷关心起我二大爷来:“你二大爷在哪儿?不如叫他一起来吃。”
我笑着说好啊,干脆我二大爷吃啥你们吃啥。
众B问:那吃啥?
我:元宝蜡烛啊。
于是被追打,我在爱尔兰和摩卡中间任意穿梭,爱尔兰抓住一人伸来的爪子笑道:“哎?哎?往哪儿摸?我害羞的。”
我忍不住一阵感动,爱尔兰分明在向我靠拢,他越来越贱了,这定是真爱无敌!
在尚湖,我们足足停留了一周,因为这里实在太可爱了,居民们淳朴的外表下全是闷骚,爱音乐爱生活,特别的欢迎我们。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巡演的这群骚动的爷们认清了现实:我果然不是本地货色!本地女人都长得跟狮身人面像般伟岸。(当然,我其实觉得自己才是狮身人面像)
对于任意修改档期这件事,经纪人一反常态的沉默,我们都以为他终于明白:一个人的胳膊,注定拧不过一群人的大腿。
还有一个让人舍不得离去的原因是,尚湖的食物实在太美了。
完全没有理财能力的演出团,所有的钱都花在了酒上,好吃的东西太贵,不贵的又宛如猪食,我们一路吃下来可是叫苦不迭!
有一回,大家连续吃了好几天的硬扁豆,最后给这种坚强不屈的食物取名叫“大脚趾头”,因为它实在跟人类足部的某零件其极相似,连气味都如出一辙。
我吃的想哭,强烈怀念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摩卡小木屋里的那餐香甜农家菜。以至我触景生情,一看见摩卡就咽口水,仿佛他是会行走的珍馐。
这种情况,只有经纪人和爱尔兰能忍。
经纪人可以不提,他总是希望成为我们的表率的。因此,他就是一匹不吃草的千里马,瘦的跟糟糠似的,还成日穷得瑟,俨然就是节俭的丰碑。
而爱尔兰则是外星人,他跟植物一般,只要静坐,偶尔抽抽烟晒晒暖,就可完成光合作用。
但是,神奇如他,在尚湖都吃开了,气色是一日好过一日,看起来相当滋润。
在这里不得不提尚湖的点心,那是经典一绝。其中有一种小丸子,据说里面掺了蜜蜂的口水,所以特有一股甜香。爱尔兰简直喜欢死了,他在口袋里一直装满这个,恩,他就是喜欢和蜜蜂湿吻。
我也喜欢吃,见爱尔兰一边在纸上鬼画符(写歌),一边往自己嘴里喂小丸子,就心里不平衡了。
喂,老大,我们是情侣也!有点心一起吃,这样才叫相濡以沫!
于是我凑过去,说:“我要吃。”
他果然是我的汉子,并没有因为被我打断思路而生气,还特意选了一个看上去特别甜的给我。
我舌头翻飞,吧唧吧唧就给含化了,把嘴往他眼前一伸,说:“还吃。”
他便没这么殷勤了,头也不抬,眼睛盯着纸面儿,随意拿了一个给我。
甜甜甜~~~
我享用完,刚想溜走,他的手已经颤微微的抬在了半空中,指间夹着一粒小丸子。
这么快就培养出默契来了!我感动的!于是赶快扑过去吃掉。
又举起。
我吃。
又举起。
好……我吃……
当我已经撑的精神崩溃的时候,他终于写完鬼画符了,抬起头来看了看我,又赶紧看了看自己的口袋,一脸怨恨的说:“你吃掉我一半多,你要赔偿我。”
这个浑不讲理的猪狗驴!老子都要吃出糖尿病了好不好!
我连噎带气,憋了半天才恶狠狠的说:“你知道你脑袋是扁的么?”
他不明白,满脸堆傻。
我说:“
因为你的脑袋被门夹过。”
然而,欢乐的时光总是过的特别快。
在尚湖的最后一天演出,大家严阵以待,准备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连爱尔兰这种躺着睡坐着吃的懒鬼都特意写了几页鬼画符(新歌词曲,只有他自己看得懂,且时效也在三天之内)
土耳其是好奇宝宝,他向来对解开爱尔兰的歌艺之谜有强烈的使命感(比如之前就来探过我的口风)。
于是他问我:“爱尔兰那几张纸上都写的什么歌啊!?是不是有特别意义的啊!?”
我很随意的说:“歌颂小丸子的。”
这被门夹过脑子的傻瓜,能写出什么深远的意境来?再说我向来听不懂他的歌词。
晚上,几个乐手一改打砸抢的折腾劲儿,全部不约而同的换上了舒缓的曲风。
爱尔兰又唱起了我生日那天他唱过的那首歌。
我趴在舞台近旁的一张桌子上,托着腮静静的听,每逢周围有人赞叹,我就沾光似的骄傲起来。
一对邻桌的小情侣依偎着,甜蜜的一比,女的哄男的:“多亏了你带我来,才看见这么好的演出。”
男的点点头,对爱尔兰评价道:“这个人不一般的,以后定会出名。”
我马上就得瑟了,并建立起莫名其妙的成就感:别忽略我,每个成功的奥特曼背后,可都有一只默默挨打的小怪兽!
听说作践亲近的人可以减压,我可替那家伙分担了不少呢!
女的继续感叹:“你听,那歌词多美:梦梦梦!别走!梦梦梦!别醒!梦梦梦!回家不会有好结果,我认为你最好牵着我的手!拜托啦……拜托啦……”
妈哟!我趴在桌子上笑的肠子都要断了。
要不是那女的来翻译,我一辈子都别想知道:那爷们一脸的苦大仇深,原来是在唱这么囧的歌词!简直情何以堪。
应该还是因为两国文化有差异吧,不然也太能逗乐儿了。
原来,他那天特意半夜写了这首歌来挽留我,好在我没有听懂,不然定会以为他在欺辱我。
不过还是感动的……╭(╯3╰)╮
于是,我打算等这一曲结束,就带着眼泪抱以热烈掌声,给爱尔兰一个迟来的感谢。
然而,就在这一曲刚到快要收尾的时候,优美流畅的伴奏乐突然发出一个尖锐的噪音,一切都哑然而止。
观众们纷纷诧异的张望着,我站起来,看见摩卡捂着自己的手,一线鲜红从他的指缝间流淌下来。
完美的谢幕演出只好匆忙结束,因为急着送摩卡到医生那里包扎伤口。
好在只是伤到皮肉,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满脸的感谢上帝。
摩卡的神情却绝不轻松,他看着自己的乐器——那把爱尔兰送他的苏裂,断裂的弦柄是造成这次事故的主因,而且这种故障已然不可修复。
我看着坏掉的苏裂,唯一纠结的是怎么才能存钱再买一把呢?好不好把土耳其任意拉去肉市论斤卖掉?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恍惚的发现:当天发生的这件事俨然是个预兆,上帝早已藉此告诉了我们即将到来的分裂与毁灭。
只是,快乐如我,根本没有丝毫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