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庆半低着眼，手插在口袋里握着拳头低声说：“我想着给他们留封信来着，回头你给他们……”

“打住！我不给你当这个挡箭牌，你自己拿的主意自己跟他们说去。过不去他们这关，你就算跑了，不怕大伯他们追去找你？都上年纪了再有个什么事怎么办？”

秦庆听着眼睛又瞪起来了，“我怎么跟他们说？！说了多少回了他们听吗？……我都20了，不想再浪费时间了，等我在外面立住了脚，他们气性也过去了，到时再说吧。……你就说帮不帮我吧？”

……秦乔叹了口气：“我问你，你打算去哪？打算干嘛，你总得有个计划吧？……我过两月也得出去读书了，本来还想着家里有你照应……”

秦乔看他一副滚刀肉的样子，知道大概率是劝不动了，想了想问他：“你有钱吗？”

秦庆听了表情松了松，眼珠子转了两圈，一脸阴笑的凑过来：“我有点儿，不多，不到一千……”

秦乔无语的看着他，往后退了退身子：“别的不说，就说最近的Y市，你知道那最便宜的旅馆多少钱一天吗？吃饭要花多少钱？你还有路费、其他找工作的前期投入，你就能保证马上找着活干么，你算过你这一千不到能过几天吗？”

……说着秦乔顿了顿，转过头不看他慢慢说道：“就别说你要是去更远的地方，比如海市，那就连路费和住宿都不够了……”

秦庆听到“海市”两个字，惊的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一口气憋的脸通红，缓半天问她：“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没说去海市啊！谁去海市啊！我没事跑那老远干啥啊？！”

秦乔看他一眼，“我没说你要去那啊，急什么？你想想你那钱够不够……庆哥，我们得想咱们能够得着的东西，够不着的想了也白想，你说呢？”

秦庆眼珠藏在眼皮下边滴溜乱转，憋半天还是说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我心眼儿一向没你够用，你就直说吧别跟我画圈了。”

秦乔想着把话说明了也好，省的秦庆一门心思往里钻，最后堵里边出不来了。

“……你跟周京京出去约会了？”

秦庆一蹦三丈高嚷道：“谁约会去了？！说啥呢你？！我……我就是之前给她送过一趟书，那不你同学么，人家可能觉着不能白使唤我，就回请了一顿饭……不就这么点事儿么，让、让你说的……怎么就约会了？

秦乔正眼都懒得看他，直接问他：“你不惦记人家，你往县里跑这么勤快？花婶儿家的猫崽儿怎么少了一个？你这两年跟着杨家兄弟往林子里跑了那么多趟，挣的钱要不是有花销，手里能就剩一千不到？”

秦乔一边慢声说着话，一边走到院子里，准备晚上做饭要用的柴火，秦乔妈今天吩咐秦庆哥俩把柴火拿出来晒晒，村子里草木多潮气重，趁着今天太阳好赶紧搬出来，到了徬晚太阳下去了，柴就容易受潮。秦乔边拾柴火边指挥秦庆：“这些够用了，其他的搬回柴房吧。”

秦庆木偶一样跟在秦乔屁股后头，心里像跑过一千匹野马，三魂七魄被震飞出去一半。脑子里只不断回想着秦乔刚刚说的话，他偷猫仔儿送给周京京当生日礼物的事没给任何人说过，他一直以为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还有村长家的杨怀生杨怀山两兄弟，他们是给自己发过誓的，绝不把他跟着进林子的事说出去，他们自己也是瞒着家里的。怎么这些事秦乔都知道？而且感觉还不是知道一天两天了。难道学问好的人什么事都能聪明了？此时他只感到茫然甚至带着一丝惊惧……

秦庆从小就知道堂妹聪明，不光是读饭书好，小时候乖乖的很安静，越长大就越成熟，莫名的就很想信赖她，虽然明明就是个小丫头。像他们家大人一直以来就什么事都只告诉堂妹，好像他天然的只听指挥就行了，明明他才是当哥的，别人就是天然的信赖秦乔，听的进她说的话，他一旦有个不同意见，那就是直接忽略。

学校的老师同学、村里的老少邻里，就连杨家哥俩也一样，老大杨怀生就不说了，16岁就当兵去了，逢年过节的一两年也就能看见一次，比他们都大，平时不太跟他们混在一块儿。但老二杨怀山明明是他的发小，穿一条裤子的交情，见着秦乔就像被施了咒一样，平时机灵劲儿都不见了，问什么说什么，那叫一个知无不言，真见了鬼了。这回的事儿说不定又是这货告的密，回头得好好审审。这会儿得先把周京京的事问明白了，要不他这心得一直悬着放不下来。

秦庆心里琢磨着，一边搬着柴火一边组织语言，跟着秦乔后头小心探着话：“乔乔，谁跟你说我偷猫仔儿的事的？”

秦乔看他一眼没理他，看他跟屁虫一样没完没了实在碍事，边往厨房去边说：“自从听花婶儿嚷嚷这事，你就跟黄鼠狼盯鸡仔儿一样盯着，天天打听下没下仔儿，比花婶儿都上心，上赶着人家凑近乎。其实你就算直接管花婶要一只也没什么，”说着抬头看了他一眼：“花婶家的大猫是小茉莉留下的念想，对花婶意义不一样，这事儿你不该这么办。”

秦庆步子顿了一下，手抓了抓头发，低

声说：“我知道，我就是怕花婶心疼不答应才……我也知道这事不地道……我想着有四个仔儿了……嗨，反正都送出去了，不提了。”

花婶儿老伴儿早些年在牧场上工时，出意外让马踩死了。剩下一个小闺女守着过日子，前年小茉莉7、8岁上，端午节跟着大人赶大集，小丫头不知怎么就走散了，大伙儿帮着找了一天一宿没找着，第二天下午被人在河边发现早就淹死了。花婶儿当时就半疯了，搂着闺女留下的小猫整天昏昏噩噩的，过了一年多，人才看着清明些缓过来这口气儿，不到四十岁就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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