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学期过的很快,如白驹过隙,一闪而过,转眼间竟然到了新年。
今年温诚在新年前夕就几番暗示,想带温既白回姥姥姥爷家过一次年,她听出了温诚的意思,也不好让他为难,毕竟也算是叫了十多年名义上的亲人。
徐清和陈延行便带着陈舟辞也回老家过了年,老家不远,也在安白市区,走路的话二十分钟就能到。
本就是想去吃一顿饭,可是姥姥姥爷热情非凡,非让他们留宿一宿,至少过完大年初一,看过春晚。
不止他们来了,舅舅也带着小表弟来了。
陈舟辞发现现在的小孩是真的卷,除夕夜舅舅还逼着小表弟做寒假作业,本来陈舟辞和温既白聊天聊的好好的,又被舅舅拉过去给小表弟辅导去了。
从下午到现在辅导了近两个小时,等快吃年夜饭时才辅导完。
那边舅舅他们打麻将倒是玩的不亦乐乎,陈舟辞突然觉得他就是来帮忙照顾小孩的。
刚辅导完,便又得空摸出手机给温既白发消息,可能是新年的气氛使然,小表弟一直心不在焉的,偷闲时就悄悄的捯饬着自己手腕上的电话手表,还兴致盎然的跟他分享:“哥哥!你看我都有一千多积分了!哪个主题好看呀!”
陈舟辞放下手机,很认真的帮他挑了一个,他之前听过,如果别人总喜欢和对方分享东西时,那一定是自己特别喜欢的东西,所以陈舟辞一般都会很认真地去听,也算是一种习惯使然。
挑完之后,温既白给他来了个电话。
陈舟辞拿着手机便去阳台接了,温既白那边很吵,似乎是有人在吵架的感觉,还有尖锐的叫喊声,少年蹙了蹙眉:“你不是在姥姥家吗?怎么那么吵?”
“就是在姥姥家才吵啊。”温既白蹲在门口的一个小角落,一如温越女士的葬礼那次,一点一点墙上刻字,抹了一手白粉。
刚说完,陈舟辞听到电话传来一个女生凄惨的哭声,由远及近,还有听不清的呜咽声。
少年问:“吵架了?”
温既白对这种现象都见怪不怪了,本来就是跟温诚一起回家过一次年,姥姥姥爷就问了她一嘴高考成绩之后也就没再跟她说话了,吃完饭,她就蹲在家门口看小孩子们摔炮,看天上炸烟花,反正总比待在屋里好。
“这是一个狗血的家庭伦理故事。”温既白刻完最后一个字,拍了拍手上的墙灰,老弄堂这边灯火通明,到处充满着老旧的气息,好在年味浓厚,小孩子们到处打闹嬉戏的声音为这儿增添了些人烟味。
总该不是没有优点的。
温既白从冰箱里拿出了上午温诚买的糖葫芦,又蹲回了门口,看着不远处忽明忽暗的烟花爆竹,小口小口的咬着糖葫芦,糯米纸的味道扩散开来,她缓缓开口:“想听吗?”
少年笑:“嗯,你想说就说。”
温既白回头瞥了一眼,屋内还在争吵着的几人,其中一个年龄与她相仿的女子几乎快要哭断气了,小姨也在哭,温诚邦邦邦逮着姨夫一顿揍,温既白淡漠了看了一会儿,然后移开视线:
“很狗血,我姨夫出轨了,跟一个大学生,大过年的吃年夜饭时那妹子找了过来,我小姨就一直在哭,舅舅看不下去,就把我姨夫打了,现在的状况是……”
温既白又回头看了一眼现在的战况:“那妹子好像要跳楼,被我姥拉回来了,在做心理疏导。”
陈舟辞实在没想到那边竟然是个这样的状况。
“你那么淡定?”少年忍不住笑。
温既白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因为我姨夫出轨这个事儿,全家都知道,气的是那个妹子大过年的来闹事而已。”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了,我之前也很好奇为什么我小姨知道姨夫出轨还不离婚,后来才知道是在为了我表弟将就。”
“所以我说,爱情这个东西,想想就行了,最终都会被柴米油盐冲淡的。”
陈舟辞觉得她越感慨方向越不对了,便及时打断:“温同学,那么悲观?”
“嗯。”温既白很诚实,“我不希望为了结婚而结婚,每个人过的生活不一定要千篇一律,也没有人规定一定要结婚,所以我对这方面没什么太高水平的要求。”
少年听了半天,后知后觉:“温同学,怎么,都到这会儿了,你跟我说不想结婚?谈一辈子恋爱?”
温既白一噎,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便解释:“没,我就是表达我对婚姻的看法,你看过一个电影叫《小妇人》吗?”
少年轻轻“嗯”了一声。
“我很喜欢里面的一个观点是说,女子的归宿不是婚姻。”说到这时,温既白手中的糖葫芦已经吃完,她把签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又说,“其实我对恋爱这方面还挺悲观的,可能是受妈妈的影响,不想谈恋爱,不想结婚,但是吧。”
温既白顿了顿,笑着说:“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
我不喜欢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
我喜欢的是,因为是你,我才愿意去谈恋爱。
以此类推到结婚,皆是此意。
“陈白甜,感动
吗?”温既白说着自己都感动了,假意哭道,“感动死了呜呜呜。”
“这辈子赖到你身上了。”
过了片刻,那边沉默了许久,才听到少年的声音:“是呀,感动死了。”
“看来不负责是有些缺德了,要不然温既白同学要单一辈子。”
“嗯,此话不假。”
“你帮我问问神奇海螺呗。”
“问什么?”
“什么都行。”
“好。”少年说:“神奇海螺想和你道一句新年快乐。”
温既白格外配合:“好的,我会快乐的。”
少年开始得寸进尺:“它还说,温既白爱上陈舟辞了,再也爱不上别人了。”
温既白忍不住笑:“好的,我知道了,会好好爱你的,咱们先把这个话题跳过去。”
陈舟辞又说:“神奇海螺还说了。”
少年说完,顿了一下,温既白忍不住问:“神奇海螺还说什么了?”
“它说温既白有家了,不用寄人篱下,流离失所了。”
“所以温既白要好好长大。”
温既白蹲在家门口,在墙上刻字的手指微顿,紧绷着的身子突然放松下来,一点一点往后倾,最终靠在了墙边,她发现陈舟辞每一次都能精准看出她那些话背后说的是什么。
在过年时,温既白所处的位置实在太尴尬了。
陈舟辞要陪着徐清阿姨回姥姥家过年。
她就算陪温诚回去,那也不是家。
都不是她的亲人。
她与那个所谓的“家”联系的唯一纽带便是温越女士。
这个年,是温女士走的第二年。
她觉得无所适从、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多余的人,在团结热闹的新年中,只能把自己藏在角落,看着那些幸福的人敲响新年的钟声。
她扯了那么一堆话,都只是在一点一点消磨着这艰难的时光。
陈舟辞却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
他说,以后温既白都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