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看到凯瑟琳脸上流露出的惊疑，急忙想要解释：“凯瑟琳小姐……”

在凯瑟琳举起食指示意他等一下时，真的是同时，西弗勒斯也自己住口了。

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因为那……确实是他内心的想法。

憎恶弱小又恶心的麻瓜，厌恶自甘堕落的巫师，他小时候就想过利用魔力暴动杀掉伤害他的父亲……没有成功，只是被当时比他更强的艾琳阻止而已。

当他比艾琳强，比如现在，过几个月一年级的假期，他再回到蜘蛛尾巷那个阴暗到令人绝望的家时，他还会继续忍耐痛苦吗？

凭什么他就要生活在痛苦当中呢？！

海尔波从蛋糕里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看沉默的凯瑟琳，又看看罕见的沉下脸不说话的西弗勒斯。

它小心蹭掉身上的蛋糕，试图爬过去给主人撑腰。

凯瑟琳似乎听到了它的动静，回头冲它笑笑：【没关系，海尔波去吃蛋糕吧。】

爬一半的小蛇怪看到主人脸上熟悉的笑容，尾巴尖尖挠挠头，再看看低头不语的西弗勒斯，犹犹豫豫道：【那、那海尔波去吃东西咯……主人不要生那个笨蛋小巫师的气哦……他、他也是被欺负的。】

海尔波快速说完，怕凯瑟琳不高兴，又觉得它海尔波大人为“宿敌”说话很丢脸，赶紧跑掉了。

凯瑟琳收回目光，发现西弗勒斯也在看海尔波，注意到她的视线，又急忙低下头，一副不解释了，事情就那样的固执模样。

“他们……确实不是一对合格的父母。”凯瑟琳说。

西弗勒斯紧抿着唇，忽然眼眶有些酸涩，积压了许多年，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一种情绪弥漫上心头。

那个情绪叫做……委屈。

“孩子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父母们有的很好，有的很坏，但因为世俗的眼光，孩子永远要爱他们的父亲和母亲，否则就像怪物一样。”

凯瑟琳慢慢说着，看到一滴眼泪从男孩瘦削的下颌线滴落，掉到他单薄的夏季巫师袍上，那二手巫师袍的魔法阵已经失效，无法避水，于是那滴泪很快渗透下去，再也看不清。

“对不起……凯瑟琳小姐……”西弗勒斯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哽咽，无法解释，只能重复，“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你并没有对不起我。”凯瑟琳将一方手帕递过去。

西弗勒斯双手攥着衣摆，不再抬头看她，也拒绝着她的好意，“对不起……我不是……很那么优秀的人。”

凯瑟琳自己靠过去，用手帕擦擦西弗勒斯脸颊的泪水，“这么多年，你辛苦了。”

小巫师哽咽一声，像重伤的小动物，却高傲的不愿意泄露自己的虚弱，更用力地捏住自己的衣摆，使出浑身力气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该走了，对不起。”他屏住呼吸，不想再闻到凯瑟琳身上微甜的馨香。

她也好，时不时就裹了一身奶油的海尔波也好，亦或是每次有他在的时候，就会出现的热可可也好……甜是毒药，侵蚀他的心智，令他软弱。

令他自惭形秽。

他急匆匆站起来，想要逃离。

凯瑟琳没有追着起来，温柔又清冷的声音在西弗勒斯身后响起：“你要走了吗？”

“……要放弃我们的契约吗？”她问。

“不是的……”西弗勒斯想也没想的回答，“我只是……我知道……您不喜欢那样。”

他当然不想放弃令他再次感到拥有家人的契约。

但是他知道，他的记忆，他的想法……触犯了凯瑟琳的忌讳。

“下午布莱克去查了汤姆·里德尔……他现在叫伏地魔……我跟他，是不是有点像？”西弗勒斯低着头，小声道歉，“对不起，让您看到那样不堪的记忆，想起那些不好的事。”

凯瑟琳跪坐在原地，微微抬头看向倔强地低着头，背对着她，但也没有离开的黑发小巫师。

“你跟他，确实有点像……”她说着，慢慢靠回软垫上。

她的声音里有些疲惫，心绪像深渊一样寂静。

西弗勒斯更用力地低下头，“对不起……”

凯瑟琳半靠在软垫上，沉静的目光看着西弗勒斯的背影，也像看着虚空，喃喃问：“如果离开那个家，再也不见那对夫妻，你会好起来吗？”

西弗勒斯没太听懂，轻轻侧过一点头，不太敢看凯瑟琳，怕看到她眼中的失望，又不敢离开，怕凯瑟琳真的对他失望，切断两人的契约。

他为自己的无耻汗颜……可他从小到大，也就拥有这么一点点。

这唯一的一点点，他真的很想抓住。

“您……的意思是……？”

“等我们的店开起来，楼上、楼下，总有位置安置你，我们是合作，你会有自己的收入来源，如果你想，直接离开也好，用魔法消除他们对你的记忆也好……甚至杀了他们，一报还一报。”

西弗勒斯慢慢握

紧拳头，虽然他的大脑里有过无数次杀死父亲……甚至母亲的想法，但是当他看不到他们，他们没有伤害他时，他并不是那样的……杀人魔头。

他其实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哪怕学校里欺负过他的那些小麻瓜，或者对他言语恶劣的莉莉的姐姐……他都没有故意伤害过。

“我……我只想离开他们……”他不是……一定要杀死他们。

他只是再也不想跟他们有瓜葛，他只想过他自己的人生，再也，再也不要看到他们就好。

这么说似乎有些虚伪，或者似乎是在承认自己的弱小？但是西弗勒斯扭过头，倔强地看着凯瑟琳，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是不想……再被他们伤害。”

他不再奢求父亲和母亲的爱，他有了自己选择的家人……他只想，像现在这样，有凯瑟琳，有海尔波，有莉莉，有霍格沃茨，有魔法，有热水和食物，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就很好。

“我可以帮你。”凯瑟琳对男孩伸出一只手。

纤细白皙的手孤零零举着，她本人仍然半靠在高高的软枕上，像是累了，又像是随手为之，并不在意。

但西弗勒斯知道凯瑟琳是在意的，他刚才的纠结和隐瞒，也许让他本就心神疲惫的主人更加烦恼……他的本意并不是这样的。

“对不起……”他慢慢挪过去，双手握住凯瑟琳的手，弯腰靠近她。

凯瑟琳反握住他冰凉的手，胳膊用力，直接将瘦弱的小巫师扯进怀里。

两人一起跌进软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