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打定主意后,立即返回方浜路住处。
宋颀思前想后,总是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哥,既然是砸窑子,咱们就不用顾忌那么多。”
“找孔大哥蔡大哥他们,多调集一点人手。把这个窑子,一举砸个稀巴烂。”
“小白狐儿,怎么尽说傻话呢?”
顺子从床底下掏出两把勃朗宁,熟练地换上弹匣。
“人家是设局人,只要咱们过去,一举一动人家都会清清楚楚,人多了没用。”
宋颀道:“那咱们就这样过去,岂不是等着被捉?”
顺子摇了摇头,“不会。以段天明的手段,他绝对知道,若是我一进院子他就动手,绝对留不住我。”
“他一开始只能假戏真做,引我越陷越深,最后突然发难。”
宋颀撇了撇嘴,有些无奈道:“明知道这样,你还要以身涉险?”
顺子轻轻点头,“因为我知道,再完美的计划都有漏洞,而我现在,就要找到他的漏洞,迫他现身。”
宋颀深深地看了顺子一眼,这个家伙是真倔。
他一旦决定的事,任你如何阻挠反对,一点用都没有。
并且脾气,也比以前要更加霸道。
“小白狐儿,我不管你怕不怕,你今晚必须去。”
“怕?我玉面小郎君啥时候怕过!”
宋颀虽然担心顺子的安全,但真要行动,他还真没怂过。
“这一次,你还跟往常一样不用进去,在花园东南角负责接应。我能不能安全脱身,全看你隐藏得够不够好。”
当晚,顺子在纸上画了草图,把余家花园周边的大小道路,沟沟坎坎,又重新理了一遍。
对最终撤退的线路,也是反复验证。
最后两人达成一致,只有从水上撤退最为安全。
午夜时分,一辆破旧的黄包车拐出老城厢城隍庙。
宋颀半新不旧的布鞋踩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昏黄的路灯,渐渐拉长了他的身影。
宋颀左右打量了一眼,见大街上静悄悄的,随即甩开脚步,朝着老城南方向飞奔而去。
刚到余家浜地界,两人便把黄包车扔到一边,步行摸向余家花园。
余家浜一带十分荒凉,靠近江边的马路上,甚至连路灯都没有。
倒是余家花园大院里,各种造型的夜灯层出不穷,把偌大一个花园院落点缀得别有情致。
在主楼前方,弯弯曲曲的花廊交叉错落,使占地二十多亩的院落并不显得空旷。
花园大门入口处的门房,一名守卫斜靠在沙发上,仰面朝天打着呼噜。
在他旁边并没有别人,似乎这里所有的人都已经入睡。
对看到的这一切,顺子并不感到奇怪。
这种看似漫不经心,就是为了让他入局。
顺子对宋颀低声道:“我现在进去,不管等多久,只要枪响过后十分钟我还不出来,你立即去通知王老板前来捞人。”
宋颀知道说什么都没用,轻轻点了点头,“哥,你保重!”
顺子沿着花园外墙,摸到一处灯光黑影处,身子轻轻一跃,手掌已经搭上了墙顶。
他脚尖在墙体上微微借力,身子迅速沿着墙面上移。
好似一只壁虎,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墙顶。
顺子探目四望,不出所料,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侧耳仔细倾听,除了风吹草木的声音,没有任何杂音。
顺子可以肯定,在这曲折繁复的花廊一带,绝对没有埋伏。
他轻轻从墙顶跳下,顺着墙边黑影处,径直向着主楼摸索。
余家花园的主楼是一栋三层小楼,一楼正中是门厅,左右对称。
要想进入小楼内部,要么走门厅,要么翻窗,要么从楼顶潜入。
走门厅显然不行,大门口亮堂堂的,不管是谁经过那里,绝对都会无处遁形。
顺子沿着小楼外墙摸索了一圈,猛然发现二楼的一间屋子,窗户竟然开了一条缝。
他忍不住笑了,这个段天明还真是用心良苦,连进楼的通道都给留好了。
你给的,老子偏偏不用。
谁知道里面是不是陷阱?
他摸到小楼东首,脚尖在墙体上用力一蹬,身子窜上了二楼。
贴着横梁,顺子全身肌肉不停扭动,推动着身体不断前移。
就像一条爬虫一样,渐渐挪到了门厅的上方。
顺子用的这一手功夫,叫蠕行功。
身子可以像蠕虫一样爬动,没有任何起伏,也不会发出声音。
在门厅顶上待了片刻,顺子眼角余光瞥见旁边屋子里的守卫打了个哈欠。
随后转身拿起茶杯,弯腰去倒水。
顺子立即倒转身形,双脚夹住廊柱,头下脚上,一滑而下。
这样做的好处是,不仅
能轻松做到落地无声,还便于隐藏身形。
落地后,顺子双手在地面用力一撑,身子横甩而出。
再次落地,他已经藏身在门厅内一楼的黑影处。
顺子没有着急挪步,而是仔细倾听周围的动静。
对于段天明设下的这一局,他必须拿出超乎寻常的谨慎。
然而,现场的气氛太诡异了。
除了一楼值班守卫发出的五道呼吸声,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
这栋小楼的暗处,难道真的没有埋藏人手?
段天明设的这个局,究竟是怎样一个局?
他既然不暗藏人手,引老子过来,又有什么屁用?
心中带着几分疑惑,顺子仔细打量旁边的环境。
他突然发现,一楼的楼梯扶手,还在向下延伸。
很显然,旁边就是地下室的入口。
顺子心里不由一动,余家花园的地下室,会不会跟赵公馆一样,好东西都藏在里面?
既然已经来了,不妨过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端倪。
顺子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子腾空飞起,轻飘飘落在扶手边上。
没有丝毫停顿,他立即沿着台阶下探,把身子隐藏在暗处。
此时,他已经置身在地下室门前。
挡在他面前的,是一扇厚重的铁门。
顺子从腰间掏出铁签,插入铁门锁孔,轻轻搅动数秒。
啪嗒一声轻响,铁门开了。
轻轻推开铁门,顺子闪身进去,小心翼翼关上铁门。
就在他准备开灯的那一刻,脚下陡然一空,身子猛地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