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裴聿从东宫出来时,有意望了宫道一眼,片刻后,才迈步离开。
凛星跟在他身后,时不时也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没见到预期的身影,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他原以为昨夜公主得知殿下要去参加浴佛节一事后,还会同往常一般跟来。
这般想着,他收回视线,又看向走在前方的裴聿,殿下方才那一眼,应当也是在等公主?
但他又觉得不像,毕竟殿下虽这几日与公主关系好转了些,可说到底,殿下秉承的还是远离女子的佛念。
马车一路到了灵隐寺,裴聿始终一言未定。
大雄宝殿内香火鼎盛,诵经声与敲击木鱼的声时不时传来。
裴聿跟着住持在里面心无旁骛的上香,凛星在外面站着,脑海里飘荡的全部都是公主的身影。
也不知公子现在身子如何了?
“秦嬷嬷见谅,公主今日实在病的厉害,起不来身。”
宁儿的声音在殿外传来,余音躺在床榻上,配合的重重咳了两声。
殿外秦嬷嬷在听到她的咳嗽声后,又与宁儿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余音早时也叮嘱过宁儿不要进来,所以直到晚上,宁儿也只是站在门外问了她一句要不要用晚膳,得到她的拒绝后,便没有过打扰。
等到人静后,余音便吹灭了屋内的烛火,换了一身早就备好的宫女衣裳。
从永乐宫出来后,她便尽量挑了一些守卫少的宫道走,一路都低着头。
可纵然这样,在她走到一处无人居住的宫殿门口时,还是听到了一声训斥。
“哪个宫的!”
她脚步停下,低着头,小声地应:“奴婢只是浣衣局的。”
“如此夜静,你不在回去睡觉,在这儿干什么呢?”
侍卫走上前,看着她,厉声道:“把头抬起来!”
一阵冷风吹过,将她耳边的几缕碎发吹起,她默了默,没动作。
“还不抬头!”
侍卫此刻已经起了疑心,手握在配剑上,随时都要拔剑。
余音垂下的眼睫微颤了颤,刚想有所动作,不远处就忽然传来一道声音:“王二,你干什么呢!还不过来!”
“我这里发现……”
不等他说完,就猛地感觉到脖子一痛,一瞬就没了意识。
余音及时扶住他,将他拖到了一边,在另外一个侍卫赶过来的时候,她及时离开。
她来到事先发现的一处杂草处时,没看见后面有人追来,才松了一口。
紧接着弯腰扒开那些杂草堆,在看到那处不起眼的圆洞时,轻呼了一口气。
这狗洞她不想爬,但又不得不爬。
在这守备森严的皇宫中,她想从正门出去,堪比登天,也只能走些这不入流的路子了。
钻过狭小的狗洞,便是一处密林。
她刚想要透口气,胳膊就突然被人轻拌了下,伴随的还有戏谑的一声“嘬”。
“……”
这是把她当成狗了。
她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沉默片刻,她才抬起头,看向那一身玄衣的男子,声音幽怨道:“你嘬什么?”
男人眉梢微抬,语气玩味:“看见小狗出来,不能逗逗?”
“你才是狗!”
余音凶了他一句,爬起身拍了拍拍手,恢复了正色:“刚才我从宫中出来,遇到了侍卫,没办法,我只能把他先打晕。”
“他有看到你的脸?”
岑风双手抱胸,跟在她身边说:“如果他没看到你的脸,正好借这个机会,让宫中的那些人误以为刺客是宫女身份,岂不是正正好。”
他的这番话,余音没反驳。
脚踩在荒草上, 发出的声音有些刺耳,到了一处粗壮的树下。
余音朝他伸手:“东西拿来。”
“什么?”岑风看着她,当真有一瞬的不解。
余音抿了抿唇,有些无奈看着他:“夜行衣啊,干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规矩你还不懂?”
“……”
岑风冷眼看她一瞬,才将怀中早已准备好的夜行衣递给她。
“冰块脸。”
余音接过后,嘟囔了一句,才抱着衣服走到树下,换衣服的时候,不忘捉弄他一句:“不许偷看啊!”
在她话音落下的一刻,岑风默默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冷着脸站在那里等着。
直到肩膀被人从后拍了下,他回头扫了她一眼,才迈步往前走。
余音跟在他身后,打量着他的背影,试探地问:“你觉得今夜杀了太子,有几分把握?”
“不知道。”岑风说的没有情绪:“但我知道一点,若是你这个月还未得手,那阁老定不会给你解药。”
听到他的这句话,余音表情有一瞬的发虚,又问:“你知道那老头安排在宫中的另一人是谁吗?”
冰块脸是老头最
信任的人,知道的肯定多。
“不知道。”岑风回答的利索,不等她再问什么,就被不耐打断:“莫要再叽喳,先专心任务。”
“……”
余音撇了撇嘴,又和他说起了计划:“人必须要我杀,等会儿你先看我行动,知道吗?”
她只会伤一下裴聿,要是让这个冰块脸出手,裴聿虽不可能丢了性命,但也肯定要受不少苦头,她可舍不得。
“你上次那般大费周章,甚至不惜让我刺你一剑,现在我瞧着那狗太子也未信任你,不然为何今夜都不带着你。”
岑风睨她一眼:“值吗?”
那一剑,简直是特别值。
裴聿现在可信任她了,只不过这话,她却不能炫耀给他听。
静默片刻,她才轻哼了一声,应他:“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不然你能接近裴聿吗?”
“若不是你执着那般做,我上次就会直接杀了那狗太子。”岑风的声音冷冷淡淡,带着她拐进了闹市的一条小路里。
“他身边的高手如云,就算你伤到了他,也绝对不可能要他的命,只会打草惊蛇。”
余音据理力争,跟着他从后门进了一家茶馆后,才惊诧:“这茶馆老板也是那老头的人?”
“别问这么多,和你没关系。”
岑风带着她避开所有视线,轻车熟路上了二楼包厢,将门关上后。
余音忍不住说:“既要带我来包厢,为何不早说,还让我在荒郊野外换衣裳?”
虽是四月的天,但也是很冷的!
“不是你要换的?”
岑风睨她一眼,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后示意她到窗前:“从这里能看到浴佛节必经的……”
“他们两个竟在一起?!”
余音看到不远处走来的两道身影后,脸色一时之间变得难看起来,情不自禁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