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有话但说无妨。”

在这件事情上面，谁都没有对错，父皇的手段我没有办法预料到，也没有办法阻拦。

沈母为了自己的儿子着想，在不清楚我和皇兄阵营的前提下，不敢让沈砚尘暴露于人前。

我们都谁没有错。

错只是错在了，彼此对彼此之间没有那么大的信任而已。

“那长公主殿下……可能随臣妇来一趟？”

沈母自然是察觉到了我对她的疏离，面上难掩悲伤，却还是强撑着对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跟着她走。

总归这里是在皇宫之中，沈家已经远离朝堂甚久，莫说他们现在手伸不到皇宫之中，即便是他们还没有远离朝堂的时候，皇宫也是我做主的。

所以也便不疑有他，跟着她走到了乾坤宫的偏殿。

“皇兄安排的？”

我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里面等待的人会是谁了。

沈母知晓我聪慧，所以见我猜到也便没有迟疑，直接点头应了下来。

“这孩子执拗，当年……臣妇不是没有劝过他，但他偏要一意孤行，去到了战场之上，臣妇本以为他真的战死沙场痛哭多日，谁知得到了他尚存于人世的消息。”

“臣妇不是没有想过要跟长公主殿下说，只是那段时间长公主殿下实属难遇，后来又跟傅将军……总之，他也是脑子有问题，不愿让臣妇说，可长公主殿下与他之间幼时情谊臣妇又实在不愿割舍……”

到了这里，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只怕是里面坐着的那个沈砚尘都不知晓一会我会进入吧？

果不其然，在我推门而入的瞬间，沈砚尘便开了口。

“臣与皇上甚久未见，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对弈一把……”

在他看清楚来人是我而不是皇兄以后，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见到是我，你不开心？”

我倒是没有理会他的表情变化，只是默默地走到了他的身旁坐下。

给我留出来的是黑子。

我便直接执棋落下，随即才抬头看向了他。

他仍旧是之前那副惊呆的模样。

“长公主殿下怎么会来这里？”

我瞧着他这张熟悉的脸，一时间有些呆滞。

上一次见面，似乎已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若是无事，臣便先行离去……”

眼见着他就要离开，我连忙出声阻拦。

“不是要下棋吗？”

沈砚尘顿了一下，却仍旧是执拗地推着自己的轮椅前进，并不打算回答我的话。

“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你和我。”

一直到我说出这番话以后，他才算是终于有了反应。

却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左右观望着。

我瞧着他这副小心谨慎的模样，不由得嗤笑一声。

“这里是皇宫，又不是沈府，那个女人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厉害到将她的人安插在我的地盘吧？”

沈砚尘却是很严肃地摇了摇头。

“不一定。”

言罢，却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猛地别过了头不再看我。

他这样子说，倒是让我对那个女人又多了几分好奇。

“她当真有这么厉害？”

我不否认，说这番话的时候我心中是有几分拈酸吃醋的。

毕竟我想，应该没有人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在自己的面前夸赞其他女子吧？

“厉害？算不得，顶多算是一个恶毒。”

沈砚尘的这番话，却是很好地安抚了我的心。

“为何这般说？”

印象中，沈砚尘向来对女子都是很尊敬的，能让他用这种词汇来形容的，倒是少见。

他却并没有对我这个问题给予回答，只是默默地回到了自己方才坐着的地方，落下了一个白子。

“不是下棋？”

我微微一怔，笑着摇了摇头。

“是要下棋。”

一黑一白两子交锋互不相让，这也让原本很是随意的沈砚尘认真了几分。

“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白子落下，让他占据了高地，原本应该喜悦的他却因为我的话眉头紧锁在了一起。

“尚可。”

我哪里听不出来这是他的敷衍，倒也不急，只是用棋子慢慢试探。

“你这些年……有想过我吗？”

这句话问出口，其实是有些越矩的。

可我才懒得管在他面前会不会越矩。

毕竟我在他面前向来是没有规矩可言的。

“有……长公主殿下，下棋要专注，还是不要谈论这些与棋盘无关的事情了。”

我哪里能顺了他的心意呢？

“这里是皇宫，是本公主的地盘，自然是本公主说什么是什么了，你现在要么回答本公主的问题，要么回答本公主的问题，你选吧。”

光是看着沈砚尘的表情，我都能猜想到他现在有多么无奈了。

只见他将手中的白子放下

，推着自己的轮椅又要离开。

我哪里能让他跑呢？

直接起身挡在了他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想，这应该是他腿残疾对我来说最好的作用吧？

“不许走，你经过我的允许了吗？”

沈砚尘却没有说话，只是用那种颇为无奈的目光盯着我看。

我抿了抿唇，猛地扶住了他两侧的扶手。

“你说啊！说一句这些年你也很想我就这么难吗？我不想从别人的口中得到有关于你的消息，我只想听你说，你说啊！”

“你告诉我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你告诉我你很想我，你告诉我你想来见我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办法见到我，你告诉我你是有苦衷的，不行吗？”

一句句歇斯底里的话吼出去，我非但没有感觉自己好受一丁点，相反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死死地攥住了一样，生疼。

泪珠更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向下滚落。

我第一次感觉这么崩溃。

即便是当初皇兄走了，偌大的皇宫之中只剩下了我自己一个人，被孤独笼罩，我也没有这么绝望过。

直到我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几下。

抬头望去，就看到了沈砚尘紧抿着唇满脸复杂的样子。

“对不起。”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我彻底丢盔卸甲。

我哪里还有身为长公主所谓高高在上的样子呢？

如幼时一般猛地扑进了他的怀中。

“为什么不说？明明你知道怎么样可以让我不生气的，为什么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