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直都在往前走，无论是谁，都拦不住它的脚步。
二十多天的生活已经让绝大多数同学之间相识，杜小啦宿舍里现在已经是打成一片，辛然喜欢的小说和漫画在宿舍聊天里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初秋的凉意一如既往的舒服。
分班之后的学习压力比以前小了很多，选择同样的科目的人在某些方面会有一定的共同之处，至于到底是什么，杜小啦也不知道。
去年高一，在班里杜小啦总觉得自己处在一个冰冷的班里，大家都忙于自己，好像没有初中时，传言的高中生活艰苦同窗情深的感觉。
但是现在刚开学不到一个月，学校里是不允许学生点外卖的，但是班长“人脉广”，和炒酸奶的老板说好了，要是班里想吃的同学比较多的话，就打包好藏在纸箱子里在学校大门口给班长，班长再偷偷的带回来，分给大家，完全按照原价。
虽说一中教育资源雄厚，即便是严寒酷暑，依然能提供一个适宜学习的环境，但是都是调皮的年纪，谁不想在晚自习的疲劳中，从桌子下挖一勺夹杂着水果的炒酸奶呢？
上周学校刚通报有些学生私带手机点外卖，门口一位同学的炒酸奶被班主任发现了，通报批评的时候依旧没有供出，咬牙说是自己买的。
这一点让杜小啦觉得很有“义气”，新的班级抛开学习成绩，学习氛围如何，但是空气中有着一股“同甘共苦”的味道。
没有了身处陌生的紧张，没有了学习困难的屈辱，有了手机，还有了每天单独见到陈薇的快乐，杜小啦在这享受中，也就忽略了自己生日无人问津的难过。
九月二十一日已经是周五了，明天就回家了，正好这次大休和中秋节连在一起，可以在家休息两天。
在每年的这个时候总想着跟家里打个电话，不光是感谢陈霞在十几年前遭受剖腹之痛，还抱着一丝孩子的幼稚，在觉得自己人生相对来说比较有意义的日子渴望得到给予自己生命的人的关心。
杜小啦觉得自己矫情且有几分自私。
下午的语文课，去办公室找陈薇。
“帮我把这些都拿上。”陈薇把自己平时用的教材都递给杜小啦，又低头在抽屉里拿出一本比较精美的《红楼梦》摞在杜小啦抱着的教材上。
杜小啦侧眸看了一眼对面的祁琦，面无表情的盯着电脑，低下头就是简单收拾桌面的陈薇。
“走吧，”陈薇喝了一口水站起身，“这节咱俩一起去。”
以往都是告诉自己这节课要准备什么，自己先走，等到预备铃响起陈薇才开始上楼，杜小啦只看见她转身时嘴角的弧度，不明所以的跟了上去。
走出办公室门，把教材接了过去，那本显眼的红楼梦在最上面，陈薇低头看了一眼，不自知的翘起了嘴角。
一直到楼梯拐角，这个时候没有什么人，陈薇停下了脚步，像上次一样回头笑望着她。
就这样被她看着，她的笑容好像从眼角溢了出来，小小的红唇辉映着那流出的，蔓延到四周的魅力，杜小啦总觉得自己好像被紧紧的包裹起来，不好意思再直视她的眼睛。
陈薇笑着把最上面的书递给她，“生日快乐，小啦。”
杜小啦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击中了一样，已经隔了一年了，她还记得。
面前的女孩看了一眼双手捧在手里的书，又看向了自己，眸中氤氲着雾气，好像要说什么的样子，但是迟迟没有开口。
陈薇噗嗤一笑，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傻了？”
像是误打误撞点到了她的开关一样，小脸迅速红了起来，陈薇觉得这小朋友真有意思，在自己家里像小大人一样，甚至能安排自己的起居，睡觉也像一只小兽一样紧抱自己，结果现在因为点了一下鼻尖就脸红了。
预备铃响了，玩笑有度，“好了，走吧，该去上课了。”
杜小啦脸上的温度还没有降下来就看见陈薇莞尔一笑转身上楼，自己也跟了上去，在继续上楼梯的时候，看着前面的背影，才觉得脸上逐渐舒适开来。
班里的同学倒是没什么反应，但是杜小啦感受到辛然的目光从刚进门一直追随到自己坐下，不经意间把书放进桌洞，回望了一眼。
辛然看着她好像不知道自己嘴角都快压不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休息三天高兴的，那么厚一本书，还装的不经意。
........
照常上课，只是杜小啦的手总是忍不住伸进桌洞摸那本书。
到下课的时候，陈薇：“请同学们趁这两天准备一本《红楼梦》因为是这个学期的必读书目，高考内容之一。”
原来这本书很快就要用到了啊。
“美女送的书，开心吗？”辛然开门见山的说。
杜小啦坐在辛然的床上，宿舍的其他方向也此起彼伏的飘着其他舍友的聊天声。
“啊，你咋知道的？”
“.......”
黑暗中也感受到了那无语的眼神。
“好吧，我高兴，”觉得声音还是大，索性贴在辛然的耳边，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气息声说，“今天我生日，然后我下午喊她上课的时候，她在上楼的楼梯里给我的，我也没想到这个学期正好用得到。”
刚说完，手边的屏幕呼吸灯闪烁了两下，猜到是陈薇的消息。
点开一看，果不其然。
下午只顾得上感动和惊讶了，都没来得及跟她说一声谢谢，就在洗漱前给陈薇发了一条微信。
辛然侧头，想要一探究竟。
杜小啦：“谢谢我的薇薇老师~爱你哦~”
陈薇：“不客气，生日快乐哦小朋友~”
杜小啦攥着手机原地无声咆哮。
辛然：“.......”
“然然，一年了她还记得我的生日呢，你说，她是不是心里也有我啊？”
杜小啦把头靠在辛然的肩膀上，满脸期待的等着辛然说出她心里那个答案。
“肯定有，”辛然突然压低了声音，“小啦，你的薇薇老师那么美，你馋不馋啊？”幽幽的声音就像是羽毛一样，在耳朵里动来动去，耳朵里痒痒的，心里好像也痒痒的。
这句话勾起高一的夜里，出现在梦里的那个红衣女人，梦里那亲密的动作，好像又一次浮现在眼前，杜小啦没有回答辛然的问题。
凄白的月亮挂在陈薇窗户外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眺望了一会儿就坐在沙发上给母亲打了个视频，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其中杜小啦占很大成分。
难得生日和中秋节撞在一起，陈霞觉得正好晚上叫上两个老人过来一起吃饺子，中午杜小啦吃完饭之后就开始给陈霞擀皮了，一直忙到晚上，全家人围着一个桌子吃饺子。
上桌坐好了才是最艰难的开始，从爷爷开始，询问这个学期开始的各项事情，分班情况，教师水平，一直问到近期能不能跟上学习进度的时候，杜麟开始在老人问一句冷嘲热讽一句。
“我给陈老师当语文课代表，就是上学期那个语文老师。”
杜小啦在饭桌上没有抬头，一直低着头看着碗里的饺子，生怕对上正在注视着自己的眼神。
“就你这样的别给人家陈老师丢人，”杜麟说完把手里的一饮而尽的酒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搁，笑着望了一眼一向不怎么看好自己的父亲，“再过四五年该结婚了，现在当上官了？”
阴阳怪气的语气里包裹着打趣，杜小啦看了一眼碗里剩下的两个饺子，胖乎乎的，皮薄馅厚，用筷子一戳还会冒出一点油汤。
杜小啦觉得饺子其实有时候还挺难吃的。
陈薇靠在床头给母亲打了个视频，“妈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啊，”陈母笑着，“今天中秋节，你们放了多久？”
“三天。”
“哦，也行，高中生节奏快，你们老师放假少也正常，”顿了顿，视频里是平静的陈薇，和不怎么会聊天的自己，总觉得太冷清了，好像少了点什么，“小啦三天假期也回家了啊？”
提到杜小啦，陈薇好像才回顾自己这一年的生活，那个明亮的女孩在自己的生活中占据了很多。
望了一眼窗户，没有拉窗帘，月亮透着凄惨的白。
“嗯，昨天是她生日，今上午放假就回家了。”
淡淡的语气，好像让夜晚更清冷了。
“其实要是没过生日的话，这两天在你那里也挺好的。”
“嗯，她一个月就回家两次，总不能在我这里不回家.....”几不可觉的叹了一口气。
简单的聊天之后两人挂了电话，陈薇开始拿起那本红楼梦继续看，但总觉得心不静，准确的说，还挺乱的，就像是有无数蚂蚁啃食自己的心一样，又看了一眼窗外的明月，又看了一眼放在一边的手机，没有消息。
索性侧躺在床上，拉过被子到腰间，望着月亮。
杜小啦在厨房里洗碗，洗衣服。在万籁俱寂之后，站在院子里望了一眼月亮，想起一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陈薇现在看的也是同一个月亮。
急匆匆的进房间上床，拿出手机给陈薇打了个电话。
手机响的时候陈薇发现自己差点睡着了，下意识的把腰间的被子扯过来盖在身上，有些凉。
“小啦。”电话响的时候，好像是有些开心的，但是接通了又不知道跟女孩说些什么，于是轻唤一声她的名字。
殊不知她半睡朦胧的嗓音让杜小啦在心里惊呼，慵懒的声音太好听了！她是被自己吵醒了吗？！
“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没有，我没睡。”
“你在干什么呀薇薇老师~”
幽幽的声音穿过手机，钻进了陈薇的耳朵里，像是触动了开关一样，陈薇觉得身上暖和了过来。
“我在看月亮，”身上温热起来，也清醒了一些，“有没有和家里人一起过节呀？”
对面小朋友语气中带了几分委屈。
“嗯，一起吃了饭，终于都结束了，还有两天，我就可以回学校见到你啦~”
到了最后一句，语气又上扬了，她说的是一件对她来说比较开心的事情吗？见到自己对她来说应该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吧。
“我也看了月亮了，今晚的月亮很白。”
“嗯，我还在看呢。”
杜小啦裹了裹身上的被子，试探性的，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姐姐？”
两个字好像让陈薇的心通电了一样，麻酥酥的，不禁咬了咬下唇，“嗯......”
“我已经十七岁了哦~”
若有若无的，就像是在试探什么一样，但是陈薇又琢磨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好像在天边，又好像在眼前，看不见，摸不着。
“嗯，你很快就是小大人了......”
“我们又近了一步哦~”
陈薇觉得自己的心理防线就像是被击碎一样，陷入了沉默。
杜小啦听到对面一直没有声音，或许今晚上说的有些过了，让陈薇觉得为难了，像补救又云淡风轻的说，“我们距离将来一起出去看看更大的世界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听到这句话，陈薇才觉得好了一些，那种缥缈的，虚无的感觉才消散了一些。
“对啊，你很快就不是小朋友啦。”即便是没有开视频，但还是像笑给她看一样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自己都觉得很难看的笑。
拉上窗帘，陷入黑暗中，陈薇陷入了幻想，要是将来运气好的话，和杜小啦在一个城市，或许真的可以一起做一份事业，或者是在闲暇的时候一起娱乐一下，一起出去转转看看......
甚至幻想里那个女孩长得亭亭玉立，阳光乐观，身边应该也不乏大学同学朋友，或许还会有一个阳光帅气的男孩子，要是她不介意自己年纪大且无趣，愿意在闲暇时和自己像朋友一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