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影感冒了。

没有力气听顾炎说话，倒在床上头昏脑涨地睡了一夜，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

“你怎么……”她发出沙哑的声音，清了清嗓子：“你怎么没叫我？”

“你生病了，我帮你请了假，你需要休息。”

“你帮我请假？”霍影艰难地撑起身体，在床上找自己的手机，微信群里已经炸开了。

【小霍姐你生病了？你没事吧？要好好休息噢，快说帮你请假的男人是谁？】

【是男朋友吧？这么大清早的。】

【谁接的电话，是李医生吗？】

【我接的我接的，举手，绝对不是李医生，那声音就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我都要麻了。】

【霍医生，你还是自己招了吧，不然我们下班要组队去你家看望你了。】

【我错过了什么？错过了什么？小霍姐有男朋友了？还不是李医生？Oh my god，可怜的李医生……】

【弱弱地问一句……我们以后是不是没有蛋挞吃了？】

【小霍姐，姐，姐夫是干啥的？请我们吃个蛋挞应该还是小意思的吧？】

【霍医生，主任早上问你今年的课题还申不申报？】

【这人是谁？没看到大家在讨论正事吗？】

【哪家小孩这么不懂事，大人说话插什么嘴？】

【发个红包我们就原谅你，不然踢你出群。】

【红包】

5秒内红包被抢光。

【谢谢老板！】

【发红包的姐姐好靓！】

【老板好帅，一定生二胎！】

下面一串的鬼畜表情，霍影快速地滑下去看完了，顾炎把熬煮的白粥端上桌，霍影看着他，再看看手机屏幕，长叹了一声，没坐稳，又倒了下去。

微信又弹出了消息，是刚才问她课题申报的单独发给她的，估计是比较急了，霍影往年都会挑选合适的课题去申报，不过今年她想着自己没那么多精力了，之前已经跟老师表露过不再申请的意思，今天是申报截止日期，又问了她。

【我不报了。】

【噢，好的，那我跟主任说一声。】

【嗯，谢谢。】

【嘻嘻，小霍姐，早上那个，真是你男朋友呀？】

霍影翻了翻白眼，回她【不是】

发送出去，感觉这样还不足以压制他们的八卦之心，霍影又补了一条【是表哥】

【噢，表哥】

十秒钟后，就在霍影准备把手机丢到一旁的时候，微信群里再一次爆炸。

【霍医生说了，那个男的是她表哥，不是男朋友。】

【哇哦，这么时髦，表哥啊。】

【小霍姐，不带这么鄙视我们智商的】

【表哥表妹，天生一对】

【楼上的你是小学生吗？幼稚】

【你以前没玩过啊？】

……

霍影觉得好像耳边围绕着几十只苍蝇在不停地“嗡”她，索性把手机调成静音，塞到枕头底下。

世界就清净了。

“过来吃点东西。”

顾炎已经帮她盛好白粥，霍影洗漱出来，老老实实坐在餐桌前。

她知道，顾炎一定有话要跟她说，昨天晚上借口身体不舒服躲了过去，不过该来的还是要来的，白粥煮的不软不硬，刚刚好，没有很烫，正好可以入口。

这个男人，才几天时间，成长的速度都快赶上她好多年了。

“我们来谈谈吧。”

噢，新时代的人，就喜欢这么单刀直入，有效率。

没什么好闪躲的，霍影说了“好”，便等着看他要说什么。

“昨天你说谎了，你的拥抱是真心的，我能感觉得出来，所以你本来想对我说的话是什么？”

没想到他这么地直接，霍影甚至没准备好说辞，只能把脸瞥向一边，生怕被他看出更多破绽。

“你在担心，害怕我回去了，消失了，把你丢在这里不管。”顾炎扶着她的脸颊，把她的脸摆正了，以方便她直视他。

“你不希望开展一段看不到将来的感情，你还没有做好准备，是我给你的信心不够多。”

霍影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我不会欺骗你，所以我要把真实的想法告诉你。霍影，我是一个做事情有很明确目标的人，一旦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虽然时间不长，但我必须告诉你，你在我心里已经占据了重要的位置。我说我可能找得到回去的办法，那我就有可能找得到回来的办法。你的不安全感来自于认为我回去了，就不会再回来，我要纠正你，每件事情都会有很多的发展方向，你只想到其中最坏的结果，我一走了之永远成为你的记忆，现在我来告诉你还有什么可能，我更喜欢现在这个时代，我会花更多的时间在这里陪伴你，或者我带着你一起回到我的时代，我们一起，在两个时代穿梭，你不觉得这会是很有趣的体验吗？”

顾炎有条有理地在说服着霍影：“上天选择了我们两个，我们注定是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两个人，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不需要经历大风大浪，相互猜忌、争吵再和好也不见得是必须经历的阶段，你走进我的生活，温暖我，我心里极少会挂念谁，你是一个，而且，越来越舍不掉。霍影，我有信心开始这段感情，不管将来会有多大的困难，我都会坚持，你有没有信心接受？”

“既然你要谈，我就跟你谈。”霍影承认，这样的沟通效率高很多，既然话说开了，她也不打算迂回：“感情不是机器，说开始就开始，说停止就停止，一份感情发展到浓烈之时因为不可抗力戛然而止，会对两个人造成深深的伤害，你的愿景很美好，但不一定能实现，像你说的，我可以到你的时代，你也可以留在我的时代，但顾炎，我们各自的人生意义除了爱情就没有其他追求了吗？我从没问过你在五十年后从事什么职业，但我想一定是了不起的事业，让你倒退回五十年后的社会浪费才华，我于心不忍，而我也一样，在五十年后的社会，会变得和蠢货没什么差别，那个样子的我，你会厌倦，而日日蜷缩在家里的你，我会心疼。”

顾炎沉默，他分析着霍影的话，最后的结论是：“霍影，你还是缺乏信任，不管是对我，还是对你自己。”

“你要知道，这是一个没有谁能给我借鉴或者参考答案的难题，完全要靠我自己去想，你要等，等我自己想明白。”

“没有关系，我会等你，我会帮助你。”

霍影长长地吐了口气：“言归正传吧，你昨天说，可能找得到回去的办法，你发现了什么？”

顾炎把昨天下午去医院的路上碰到的奇怪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霍影。

“等等，你说的，是不是一个穿着长衫的，头发全白了，但是脸看上去不很老，个子小小的……就像金庸小说里的周伯通？”

“个子确实不高，头发也是白的，周伯通是谁？”

霍影直接百度出几张电视剧的照片，问他：“是不是和这个人很像？”

“有六七分……我没得看仔细，我原本在那棵树下等你，后来看到他被保安撵出了医院，他倒也没有嚷嚷，就是低着头匆匆地走，经过我身边时撞到我，等我意识到他掉了医院的就诊卡，捡起来追上去，好不容易在一条巷子里看到他，我明明已经走得很快了，却总感觉离他越来越远，到最后，在一个拐角，他就这样不见了。”

“会不会是进了屋子里？”

“不可能，我仔细看过那，就两三秒钟的时间，那是一条巷子，两面都是砖墙，没有地方可以躲，墙很高，他也爬不上去，他一定是消失了。”

那个小老头子的形象在霍影脑海中越来越清晰，联想起他那天看病时种种举动，越想越觉得怪异。

“他应该会再来医院……”霍影灵光一闪：“不用等他，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说着，霍影拿了外套，拉着顾炎出门：“去查他的住址，去找他。”

拿住址的这一过程对霍影来说很是不易，她顶着被全科室的人“围殴”的风险，好说歹说答应了许多不平等条约才终于从人群中闯出去。一边下电梯一边还跟顾炎接头：“你别站在楼下，到前面左转，那有个便利店，到那等我。”

凭霍影多年的经验，现在楼上那帮人一定是扒在窗台上侦查，要给他们看到顾炎在等自己，那就麻烦了。

好在顾炎不多问，直接按照霍影的要求过去，两人汇合后，叫了辆滴滴，直奔目的地。

“你怎么想？”

在车上，霍影想知道顾炎当下的心情，是期待吗？

顾炎却握住了霍影的手，问她：“霍影，你想跟我回去吗？”

“我不知道。”

霍影不知道，如果有顾炎的陪伴，在2067年生活一阵子，难道不是一件很值得期待的事吗？

“跟我回去，等你想回来的时候，我再陪你回来。”

顾炎的提议让霍影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她将手抽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怀疑着：“先看那个叫谢烨的人怎么说吧。”

车停在一个很普通的老小区，按照地址，霍影敲了门。

真到了这个时候，她有点紧张了。

没有时间让她后悔，门开了一条缝。

谢烨的小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她，没说话。

霍影递了个眼神给顾炎，意思是问他，是不是这个人。

顾炎眨了眨眼睛，告诉她就是。

谢烨没问他们是谁，也不问他们敲门是什么事，出乎霍影意外的是，他要关门了。

“诶。”霍影怕他这一关门就再也找不到他，赶紧伸出条腿卡进去，用力一推，硬是把三分之一的身子挤了进去。

谢烨不跟她硬碰，人溜进了里面，想要到房间里关上门。顾炎反应很快，没让他如意，快步上前钳制住他的胳膊，把人彻底控制住了。

“你们要干什么？”谢烨这才露出了害怕的情绪：“我没有钱，我没有钱。”

“我们不要钱。”霍影把大门关上，盯着他：“谢烨，你还记得我吗？”

“你是谁？我们没有仇，不要害我。”

“谢先生，我们有话直说。”顾炎把他人往沙发里一推，他们两个人挡在谢烨面前，确保逃不掉，然后直入主题：“昨天下午，我在医院附近，你在转弯到巷子里以后，去哪里了？”

“昨天下午？医院？我没去过啊，大侠你一定是看错了，认错人了。”

说着他想要起身从两人间的空隙处“突围”，却被顾炎一推，推了回去。

“谢先生，我们不会伤害你，只是想问你，你从哪里来？”

“从哪里来？从娘胎里来。”

“别跟他废话那么多，这老家伙鬼得很。”霍影问得更直接：“谢烨，你不是这个年代的人，对不对？”

谢烨的眼睛闪了一闪，霍影确定，他们猜的没错。

“姑娘何出此言！我有证件，我有身份的。”

霍影不理会他，继续问：“你是不是可以在你的年代和我们的年代之间穿越？”

“我真不知道你说什么。”

“谢先生，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我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怎么帮你们啊！”

“别跟他废话了，先卸他一只手吧。”霍影没了耐心，决定先吓唬吓唬他，也不跟顾炎通气了，直接上去，把谢烨的胳膊一拽。

“啊啊啊——”谢烨大叫起来，可没被拽住的手却捂着肚子，“疼——疼——”

“你就装吧，我都还没用力。”

“霍医生……我疼——救我，救我……”

谢烨的额头渗出豆大汗珠，霍影松开他，把他平放在地板上。

“你怎么回事？哪里疼？”

谢烨指了指自己的左腹部，□□着：“这，疼了很久了。”

霍影轻轻一压，谢烨发出痛苦的嚎叫。

“要叫救护车才行。”霍影说着，拿出电话准备拨号，却在那一刻，她看了一眼谢烨，决定不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谢烨，我拨电话之前，给你最后的机会，告诉我，你能在两个空间来去的秘密是什么？”

霍影的潜台词，如果你不说，我就不拨这个电话了。

“你怎能这样，你是医者，怎可以……”

霍影不跟他废话，把手机按成黑屏，再次“威胁”道：“别废话，快说。”

她俯身的瞬间，脖子里红绳拴着的玉悬了出来，谢烨瞪着眼睛，指着她脖子上的玉：“秘密都在你自己……身上……还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