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什么？”老白突然开口。
“和药店的人打了起来。”宗祈晖也不含糊。
“那你们……”阴阳还想发难。
宗祈晖没有给他机会：“事情处理完就出来了，身份和联系方式都是假的。”
阴阳冷笑一声：“怎么还能跟人打进局子呢？这也太不小心了！干爹平时怎么教的？自己什么身份心里没数吗？”
“没数。”宗祈晖回答得字正腔圆。
“我去！你……”阴阳看宗祈晖一脸不屑，气得转向老白，刚别过去脸就生出谄媚的笑容，“干爹，我看这断臂是越来越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宗祈晖那句“没数”旁人听来是顶嘴，但老白听来却明显是在不满自己的身世，搞得老白憋着一口气吐也不是吞也不是。齐临朝明白，宗祈晖就是想利用这个点让老白不好发作。
哑巴在一旁静静听着，拨弄手里的茶碗悄悄给阴阳递了个眼色。
阴阳又转动起左眼珠，悻悻地收了些脾气，不过嘴上还是充斥着不满：“说是买鸡买药，鸡呢？药呢？”
宗祈晖侧身靠墙掏出烟盒拿烟点上，深呼一口的同时缓缓道来：“鸡买完就给前台小哥了，他如果不是一直费心跟着我俩，这会应该已经把鸡处理好端给大家吃了吧。”
阴阳一愣没了声音。
老白骤然厉声：“谁？”
阴阳与哑巴快速对视了一眼，阴阳瘪了瘪嘴：“干爹，是我。”
老白回头眼神犀利，只字未说但气场足够瘆人。
阴阳赶紧解释：“我是怕断臂因为七仔受伤情绪失控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就交代前台的兄弟，稍微盯着点儿。”
老白又是一瞪。
“对不起干爹，不应该瞒着您。”阴阳微微躬身。
老白又看向宗祈晖，那眼神俨然在说：“你听到了，跟你的人不是我安排的。”
宗祈晖自然瞄到这个眼神，他依旧抽着烟一声不吭。
阴阳直起身子心有不甘：“不过干爹，幸亏跟了一下，不然都不知道他们在局子里走了一遭！也真是奇怪，两个都是通缉犯，居然都平安无事地出来了。”
哑巴这时也抬起头，满脸警惕地看向宗祈晖和齐临朝。
宗祈晖偏头吐咽掐掉烟头一气呵成：“这说明干爹给大家准备的假身份经得起验证，不对吗？不好吗？”
阴阳又一次语塞，哑巴则顺势抬手比了比：“药呢？”
宗祈晖伸手掏兜，指尖碰到什么东西眼色有了些细微的变化。他装作掏错口袋不动声色地换手从另一个裤兜里摸出两盒补血药扔到桌上。
阴阳当然捕捉到了刚才那个瞬间，他可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疑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宗祈晖跟前拉起宗祈晖胳膊：“兜里装的什么？！拿出来看看！”
宗祈晖手握着兜里的东西较着劲迟迟不肯往外拿。
齐临朝知道那肯定是还没来得及藏好的定位器，于是当机立断上前拉住阴阳的后领往后狠拽，虽然他身体没有恢复体力见弱但还是把阴阳撂了个踉跄。
“你们俩这是要反啊！”阴阳稳住脚步返身怒吼。
哑巴也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看所有人又看看老白。
“断臂，什么东西不妨拿出来给看看，免得大家起疑心。”老白不得不发话，还转向齐临朝，“七仔，不要动不动跟自己人动手，伤了和气。”
齐临朝立刻不服比划：“谁动他，我动谁。”
宗祈晖拍拍齐临朝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紧张，然后面朝所有人把手从兜里缓缓掏出。
大家都死死盯着，尤其是齐临朝，心跳得震天响。
宗祈晖将东西拿出来放在手心伸向阴阳：“还需要认真检查一下吗？”
阴阳定睛一看，忍不住：“呸！”然后退到老白身后猛翻白眼。
哑巴也重新端起茶杯，吹气的时候嘴角忍不住坏笑。
老白明显松了口气，清清嗓子：“好了好了，今天的事就算是个小插曲。安全起见这个地方我们不要再呆了，明天一早启程坤山。”
“是！”
阴阳应承，哑巴比划，宗祈晖点头。
本来齐临朝还愣在原地看着宗祈晖手里的东西惊魂未定，被宗祈晖一推也立刻俯首。
老白满意地起身，想起什么又交代：“既然买了鸡还是让伙计给炖了大家分掉，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今晚都吃好睡饱。”
阴阳和哑巴一脸坏笑地看了眼宗祈晖和齐临朝，跟着老白出了门。
宗祈晖坐到床边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齐临朝心有困惑赶紧靠过去，拿过宗祈晖手里的东西细细打量。
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五彩斑斓的颜色，花里胡哨的字样。
居然是一盒避孕套！
齐临朝把盒子打开，里面赫然躺着那个黑色的定位器。
宗祈晖压低声音：“我怕买补血药去药店的理由不充分顺手拿的，没想到派上了大用场。”
两人相视，又后怕又好笑，不由自主都苦笑出来。
齐临朝也坐下，想了想没有出声只是用手比划：“这里面的东西呢？”
“扔了。”
“扔了？”齐临朝奇怪。
“留着干嘛，咱们又不用。”宗祈晖说着突然发现齐临朝气息有变。
“都扔了吗？”齐临朝又问。
“嗯。”宗祈晖转头，看着齐临朝逐渐迷离的眼神，“别闹，你身体还没好。”
“今天身体还能比昨天差吗？”齐临朝比划着越靠越近。
“昨天，昨天是没忍住，也不应该。”宗祈晖往后躲。
“那今天就能忍住了？”齐临朝贴着宗祈晖耳朵，声音极轻极挠。
“嗯……”宗祈晖没有招架之力，立马投降。
呼吸与碰撞之间，两个灵魂仿佛交换了身体，没有言语只有眼神，但情感的传达依然丝毫不差。
“我爱你。”
“我也爱你，我当然爱你。”
新一天的早晨准时到来，每一缕晨光都给人希望与期待。
宗祈晖不顾齐临朝的阻拦，将定位器按在齐临朝的腰带上。
“万一……”齐临朝担心。
宗祈晖拦下齐临朝急忙比划的双手：“相信我，不会有万一。你在哪里，我就会在哪里。”
齐临朝心里不安却拧不过宗祈晖，只好暗下决心绝不离开宗祈晖半步。
哑巴一早出去找了辆□□，接上所有人往高速的方向进发。
老白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偶尔指指路。阴阳和宗祈晖、齐临朝挤在后座，整个人好生别扭，手里的香囊都快给捏爆了。一直被关在旅店地下室的长发这会也被拖了出来，被塞在后备箱吊着一口气延续仅剩的半条命。
往坤山去的路漫长又颠簸，几人交替开车，加油放水，购买补给，停车吃饭，折腾了十几个小时大半夜还在赶路。
之前宗祈晖给齐临朝简单介绍过，坤叔生意面很广，正经买卖做得很大，是个不折不扣的隐形霸主。同时，这个坤叔掌管着市面上大约三分之一的D品货源，还都是其他人比不了的高货，之前流行的“闪火”就是这个坤叔的头牌，就连老白在他面前也只能算是个运输贩子。
坤叔本人神秘非凡，老白起码还留下过一个模糊的背影，还留有断耳的身体特征，而坤叔几十年来仿佛只活在传说中。跟坤叔打过交道的人，别说接近，连找到都难。
所以老白才是最好的切入口。
齐临朝知道事关紧要，一路都难以平息内心紧张的情绪，即便照常吃喝拉撒睡，脸上也难免挂着相。他还发现，阴阳和哑巴虽然行为举止还算正常，但若有若无的眼神总感觉是在暗中观察他和宗祈晖。
宗祈晖倒是比较泰然，还在车上眯了几个小时。
终于车在老白的指示下停了下来，老白率先下车。
虽然都知道这个在地图上没有名字的坤山，实际就是边境小镇一个不知名的小土坡，因为风传大名鼎鼎的“坤叔”藏匿于附近所以得名，也只有少数人知道具体位置，但众人跟着下车后还是被所见景象震惊了。
大家眼前漆黑荒芜，脚下、四周、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人烟，没有生机，甚至连路都不见有。
老白从兜里掏出一只烟火递给宗祈晖。
“放。”
宗祈晖点点头接过来，掏出伙计将烟火点燃。
微量的火光在暗夜的衬托下尤为鲜亮，火光幻化成红点，一点点往高处爬升，很快便钻进烟筒内部。
“砰”
“砰”
“砰”
随着三声闷响，寂寞的夜空先后绽放出三朵绚烂的花火。
红色，耀眼夺目。
蓝色，稍纵即逝。
黄色，细碎频闪。
很快，周遭便恢复宁静。
阴阳拖着疲惫的腔调：“干爹，是不是等坤叔来人接我们。”
“是，但不是现在。”老白转身又坐回车上。
所有人目瞪口呆，也跟着回车。
“干爹，什么意思？”
老白后仰闭眼：“等坤叔跟我们联系就行。”
所有人恍然大悟，刚才的烟火只是寻求见面的信号。
哑巴听话启动车子，阴阳则有些疲惫地斜在座上：“干爹，是不是随便找个旅馆？”
车应声动起来，老白又突然语出惊人：“不，我已经联系好地方，那里的人给我们备了枪。”
“枪？！”所有人一怔，哑巴手一个不稳车都扭了一下。
“有备无患。”老白一字一顿，大家都顿感紧张。
阴阳突然想到什么心生困惑：“干爹，我们这几日兵分几路周转安排，不是为了迎接坤叔年底的大货吗？”
老白脸一沉：“迎接是迎接，但不知道是大货，还是大祸。”
车里鸦雀无声。
齐临朝想起胖头的口供，隐约觉出这趟寻坤之路绝不简单。他看向宗祈晖，也是从未见过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