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头仰天大笑：“老白，你可能还不知道！坤叔上一批货被我截了以后，我已经想办法分出去了，而且还是去的你没去过的地方。坤叔就是怪罪下来，我也是有功有过。你现在两个手下在我这死路一条，大本营那边……”
“胖头！”老白立起声音打断，“你还是这样自以为是，当年就是……”
“你别给我提当年！”胖头怒从中来，“要不是你我怎么会丧家犬一样跑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是你动手在先！”老白也激动起来，“而且行内多年来默认祸不及妻儿！可你竟然……”
胖头有些心虚，声音越来越大：“我只是想教训教训你！怎么知道你老婆孩子会一起上车？！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
老白那边安静了一会，电话突然挂了。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胖头的手机又嗡嗡作响。
宗祈晖低头一看瞬间露出诡异的神情，他没有接听没有挂断，只是将手微微向前伸了伸。
胖头上前夺过手机看清显示明显一愣，但很快还是接通了：“我在办事，一会再说。”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胖头脸上一阵白一阵黑，就是不见血色。
宗祈晖转身给齐临朝使了个眼色，齐临朝周身稍微松懈了些，可持枪的手还高高举着。
“喂喂！”胖头明显还想说话，但那头已经没有回音。他满头是汗眼神飘渺，转身时脚下有些不稳。
“老大出什么事了？”纹身男见胖头状态不对上前询问。
胖头连连摆手，即便是极力克制，嘴唇依然不自觉颤抖：“没事，没事。”他把手机递回给宗祈晖。
宗祈晖只听不言，片刻便心里有数，扔下手机转身去拉车门。
纹身男最先反应过来：“你想干什么？”
宗祈晖应声停下，看向胖头。
胖头努力平稳呼吸，掩藏胸口不规律的起伏。他回头比划了两下，张口时却没有发出声音，他咳了咳重新发声：“你们都先回去，先回去。我亲自处理他们俩，你们不要管。”
纹身男觉察出不对刚要上前，胖头伸手拦下：“去吧，你带着他们回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胖头扶住车头靠着，看向宗祈晖时双眼通红。
宗祈晖将后座的女人和孩子领下来交到纹身男手里，目光投向歪在不远处车边的小川，头也不回地往那个方向走去。
几个手下随即用枪拦住宗祈晖去路，齐临朝立刻跟上去以枪口对枪口。
“让他去。”
和几分钟之前判若两人，胖头说话已经变得有气无力。
宗祈晖回头朝齐临朝比划着传达完老白电话里的指令，随即拨开众人走到小川身边小心轻柔地将人抱起然后又走回来缓缓将人放进车后第三排躺下，之后便没再出来。
“你们都听我的，赶紧回去。等我消息，没我消息不要轻举妄动。”胖头握着拳，快速挥舞向周遭下令。
纹身男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是老大！明白！”
胖头回过头死死拽住纹身男的手，语气不容置疑：“不！你不明白！这一次没有暗号，没有私下行动，没有其他部署！听我的，老老实实等我消息！”
“老大！”纹身男难以置信地与胖头四目相对。
“你们听好了！”胖头转向四周有些歇斯底里，“我现在跟着他们去办事，你们谁也不准拦，谁也不准跟，谁也不准找！我不在的时候，一切都听阿文的。”
纹身男眼含热泪：“老大！”
“让开！”胖头推开纹身男，掉头钻进车里在第二排的位置上坐下。
齐临朝收起枪在众目睽睽之下坐进驾驶座，发动车的同时脚下力踩油门，顶开堵在前面的车往外驶去。
纹身男看着远去的车尾灯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怒吼，随后痛苦地抱头跪在地上。其他人目瞪口呆，只得傻傻愣在原地。
车越行越远越走越偏，很快便来到了城市边缘的山间。
宗祈晖将小川身上的伤细细查了一遍，又将自己的衣服撕成条，将伤口包扎好止血。小川一直昏昏沉沉的躺地宗祈晖腿上，嘴里时不时喃喃几句难以分辨的话。胖头跟着车晃晃悠悠一言不发，玻璃的反光将他眼底的泪水衬得更加晶莹。
齐临朝偶尔通过后视镜看看后面的情况，他担心小川、心疼宗祈晖，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夜色渐深，车盘着山开了半天也渐渐慢下来。
齐临朝在夜色中寻找着刚才指令中提到的位置，最终在一处闲置的空地踩下刹车。上下山的路就在旁边不远处，路的另一侧则是黑洞洞的悬崖。空地早已停好一辆车，点亮的车灯将暗夜劈开。
老白就靠在车头，模糊的人影隐约举着枪。
齐临朝刚下车胖头就迫不及待地拉开车门，脚还没落地就单手挡住刺眼的车头灯眯起眼往前探：“人呢？在哪？在哪？”
宗祈晖将自己的外套在小川身上盖好，紧跟着也下了车，他留着车门没关，靠在门边和齐临朝并排拿枪指着胖头。
齐临朝现在还有点搞不清状况，只知道之前老白交代他们时，明确说过胖头的老婆孩子能绑就绑，实在不行也不用硬拼。老白特别叮嘱，如果占了下风就想方设法给他打电话，并表示只要让胖头听到他的声音，胖头自然会老实听从安排，到那时他们再听老白调遣就行。
现在看来，一切都如老白所料。
胖头看不清局势又不敢盲目上前，在原地毫无底气地继续怒吼：“老白！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单枪匹马跟着他们过来了！人呢！人呢？！”
老白挪走到车的一侧，嘴角带着明显的嘲弄，从敞开的车窗里拉出一个人影并将头扭向胖头的方向。
“明明？明明！是你吗？！孩子呢？孩子还好吗？！”胖头急了想要冲上前去，被齐临朝和宗祈晖左右拽住动弹不得。
齐临朝努力分辨，才看清前方车里的人是胖头老婆的助理大明，嘴上贴着封条，脸上挂着泪痕，还有几处明显的伤痕，一看到胖头便嘤嘤发声。车里昏昏暗暗的还有半个人影，想必就是大明的那个孩子。
宗祈晖毫不意外，刚才他看到胖头和老白最后通话时的来电显示是“大明”，就已经多多少少猜出了大概。
老白冷笑几声：“哼！你小子搞个假老婆假孩子想引我们上钩，没想到我调虎离山把真的带回来吧？”
胖头丝毫不理会老白的阴阳怪气，拼命想要挣脱往前：“明明！明明！！你没事吧？孩子没事吧？你放心！我来了！！你们不会有事的！你听见了吗？听见了吗！”
大明仰起脑袋眨着眼睛，不想让胖头担心更不愿他靠近。
老白故意用枪在大明头上划来划去，惹得胖头愈加急火攻心：“老白你个混蛋！有种你TM冲我来！你放开他！放开他！”
老白索性用枪头将大明的头顶起来，看看车里又看看胖头，饶有兴趣地分析：“我刚才把人带回来就一直在研究，这孩子到底是你的还是他的。你还别说，这眼睛像他，鼻子像你的，还挺难分……”
“你TM闭嘴！有本事把他俩放了！我跟你在这慢慢算！”胖头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大明。
“那怎么行呢？你们一家三口肯定要在一起啊。”老白不急不缓，越是这样越让人着急。
大明想要反抗，上半身刚挺起来老白就用枪背狠狠一砸，大明马上又软绵绵地瘫了下去。
“明明！明明！住手！你住手！”胖头瞬间也软了下来，语气里有了明显的恳求，“老白！当年的事都是我干的！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先放了他们？！有什么仇什么怨你找我，先把他们放了，放了行不行？！”
老白瞬间怒了：“没关系？放了他们？我老婆孩子和我当年做的事情有任何关系吗？你放过他们了吗？啊？啊？！”说着又狠狠打了大明几下，大明挣扎着发出痛苦的哀嚎。
“明明！明明！”胖头喊得撕心裂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老白！老白！我错了！我错了！当年的事全是我的错！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打要杀冲我来，饶了他们！”
“好啊！你想救他们是不是？行！”老白举枪向前，“你走近一点让我朝你连开三枪，你要是还有命，就连人带车开走！要是没命，那我就送他们陪你上路！”说着枪头左右晃了晃，算是给出指令。
宗祈晖和齐临朝立刻松开胖头的胳膊，重新举起枪站在其身后不远处。
大明一听这话不顾一切地探出身子拼命摇头，结合嘴里含糊的声音分明在说“不要！不要！”
胖头摇摇晃晃站起身，嘴里喃喃念着：“明明不怕，一会就没事了，我马上带你们离开，你再坚持一下，一下就好。”然后缓慢又坚定地向老白靠近。
两辆车的车灯汇聚在一起，在夜色里凝成一个聚光灯。
胖头穿过聚光灯的正中心走到老白跟前，借着光线迅速瞄了眼车里的两人，大明满脸是泪，孩子满眼无辜。他余光看到车钥匙就挂在方向盘一旁，侧身停在一处阴影中，将宗祈晖和齐临朝的视线割去了大半。
宗祈晖和齐临朝看不清楚想靠近，被老白悄悄摆手制止在原地。
胖头微微举着双手又往前靠得近了些，胸膛几乎顶到枪口。
大明紧张得脸色煞白，来回扭动身子想挣脱身上紧绷的绑绳。
老白好像很享受此时此刻对两人的折磨，他用枪指着胖头画着圈却不急着开枪：“第一枪就打心脏，后面两枪就浪费了，我得好好计划一下，不能便宜了你。”
“来吧！”胖头咬紧牙关做好准备，“该来的总会来的！”
老白笑得诡异：“好！三……二……”
没等老白数一，胖头突然闪电般低头像是躲闪，然后一记闷闷的枪声，随之而来的是玻璃破裂的声音。
宗祈晖和齐临朝对视一眼，纷纷举枪调整着站位，试图看清眼前的状况。前方传来打斗声，老白和胖头两人扭作一团，估计刚才是胖头上前抢枪以至于老白射偏打中车窗，而现在谁在上风还很难说。
他俩正要靠近，前方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又突然分开，一个身影飞速闪到车尾后，另一个则从车头绕去驾驶座企图打开车门。
宗祈晖率先反应过来，知道是胖头抢到了枪这会又在抢车。他迅速瞄准车头的人影发枪，而胖头也低身闪躲，还抓到空隙举枪反击。
一连几声闷响，宗祈晖反身将同样暴露在射击范围内的齐临朝扑在身下，齐临朝怕宗祈晖中枪一面想要翻身一面挥舞着枪朝黑影的方向扫射。
胖头拉来车门钻进去瞬间多了一道屏障，他拧着方向盘一脚油门将车发动，还不忘透过车窗往宗祈晖和齐临朝这边补枪。
齐临朝躺在地上失去了视角，他较劲不过只得紧紧搂着将自己死死压住的宗祈晖。
“噗噗噗”
无情的枪声连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