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齐来了!”蒋劲一如既往地嚼着包子,“我刚好看完其他组的报告,你那边什么情况?”
刘流不等齐临朝示意便将相关资料放到蒋劲面前。
“三起入室盗窃,作案手法和周边省市近段时间发生的多起案件相似。之前将材料发给省局比对过,基本确定是团队流窜作案。”齐临朝接过蒋劲递来的包子塞进嘴里,顺势看向刘流,“小流你来说说具体情况。”
刘流应声起立,没有急于开口,而是先感激地望向齐临朝。
齐临朝会意地笑笑。现在他才明白,当年顾韦动不动就让自己分析案情,就是为了多给新人锻炼机会。
“这伙人专挑三更半夜屋里没人的时候下手。他们分工明确,蹲点、放哨、开锁、装货、撤离、销赃,每个环节都有专人负责。每次作案不超过30分钟,所以到目前为止还没被抓过。”刘流边说边将地图铺在大白板上,“他们在每个城市只会干两到三单,警方一有动静就会分头溜去另外一个城市,等风声过后再集结起来继续作案。”
蒋劲盯着地图上刺眼的红点:“他们怎么选择作案对象呢?”
刘流流利对答:“一般是当地有名的富商或是安保薄弱的商铺,比如珠宝店、古董店等等。”
“他们在我市偷的是……”蒋劲翻着资料,故意将尾音拉得很长。
“商业街的金店和老街的典当行。”刘流赶紧接话,“另外游龙会负责人何巍的家差点被偷,不过被小齐哥发现了。”
“哦?”蒋劲语调上扬表情却毫不意外。
三年时间,齐临朝已经成长为一名独当一面的成熟刑警,出色的办案能力和投入的工作态度整个警局都有目共睹。
齐临朝不无遗憾:“我们追查这伙人前两个案子用于撤离的车辆,追到了何巍的别墅外。只可惜被车里放哨的人发现,他们从别墅后院翻墙逃走了。”
蒋劲翻着卷宗发现疑点:“那天晚上何巍也在家?这不符合作案规律啊。”
刘流连忙解释:“何巍说当天下午他本来已经出门,结果身体不舒服又回了家准备休息一晚再出发。”
蒋劲皱眉:“何巍没看清嫌犯的样子?”
“没有。他当天发高烧昏昏沉沉,看我俩冲进屋才知道家里有贼。”刘流直叹气,“要不是他叽叽歪歪地死死抱住我说害怕,小齐哥就不会一个人翻墙去追,后来也就不会受伤。”
蒋劲关切:“小齐受伤了?严不严重?”
“皮外伤,那些人反抗时拿刀刮我,现在已经好了。”
齐临朝轻描淡写,刘流却满脸悔恨:“哪有!等我赶到时,小齐哥脸都白了!”
“就你说话夸张。”齐临朝冲刘流摇摇头,“不过他们有个光头的成员跳窗时留下了指纹,我们查过,这人有盗窃前科。”
“明白!”蒋劲合上资料,“我和省局联系让他们通知周边省市留意这个光头的动向。你们把之前几个案子的情况捋一捋,看看有没有可用的线索。”
“是!”
“是!”
齐临朝和刘流应声刚落,蒋劲夹起资料急冲冲出了门。
一天的工作忙碌又紧张。
中午,齐临朝领着刘流和往常一样凑合了两口,然后直接埋头干到下班点。齐临朝将手头的事通通处理好,临走时想起什么又回到刘流身边。
“小流家人不在身边吧?今天要不要和我去喝两杯?”
刘流正麻利地收拾着桌面,听齐临朝这么一问赶忙笑着起身,不好意思地直挠下巴:“谢谢小齐哥!不过我爸妈过来看我了,今天我得陪他们。”
“挺好挺好,你不是一个人我就放心了。”齐临朝本就欣慰,低头看到一尘不染的桌子更是舒心,“你还真是爱干净,每天都把座位收拾得这么利索!”
“我有点洁癖,习惯了!”刘流不好意思地挠着下巴。
“行了,赶紧回家吧!父母大老远过来看你别让他们等太久。”
齐临朝拍怕刘流的肩膀,然后独自往楼下走。
“齐警官下班了!”
齐临朝走出警局大院刚拐过一个路口就被人叫住,他一听就忍不住叹气。
身后的声音还在继续:“齐警官吃了吗?”
齐临朝索性转身等那人迎面追上来:“你就没点正经事可做吗?”
“当然有!我在游龙会忙了一整天,大大小小的事情处理了一箩筐,饭都没好好吃!”何巍快步跟上笑脸相迎,“今天这日子就我一个人怪冷清的,不知道齐警官赏不赏脸,陪我随便吃口家常便饭?”
齐临朝耐着性子:“你问我多少次我都会这么说,不了。”说罢调头就走。
何巍心急上前一把将人拽住,他挪到齐临朝跟前和他贴得特别近:“齐临朝,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三年来我厚着脸皮死缠烂打,仅仅是为了跟你促进警民关系吧?”
“何巍。”齐临朝抽出自己被攥得生疼的胳膊,“别说了。”
其实齐临朝多多少少有些感觉,毕竟何巍对自己的关心和热情远远超出了合理范围,只是他一直自欺欺人视而不见。
“我第一次见你就特别心动,后来越是接触就越是喜欢。”何巍红着脸卑微得很,“你当我乐意热脸贴着冷屁股?我但凡有一丁点办法不稀罕你,我都不会容忍自己这么下贱这么不要脸!”
齐临朝低下头躲开眼,不知说什么好。
何巍语带恳求:“跟我试一试?好不好?就试一试?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齐临朝脱口而出:“对不起,我心里有人了。”
何巍气得直跳脚:“你疯了吗?那人是个魔鬼!你怎么还能念着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齐临朝颤抖着往后退。
“别人不知道,但我第一眼就看得清楚!”何巍紧追上前,左顾右盼地压低声音,“你和宗祈晖,我没说错吧?”
齐临朝已经很久没听人说起这个名字了,霎时间整个人像被点穴动弹不得。
何巍猛烈地摇晃齐临朝肩膀:“三年前你因为他没了半条命,你不记得了,不要紧!他在你面前杀了两个人,你忘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他是十恶不赦的罪犯!不论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一切都已经在那场爆炸里画上了句号!”
齐临朝眼圈通红牙关紧咬,手也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
何巍死死盯住齐临朝:“齐临朝,以前我想说不敢说。但时至今日,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甚至更多!你给我个机会,就当给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好不好!”
“别说了!”齐临朝狠狠推开何巍,“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何巍气急败坏,“真要吊死,你也不能找一颗毒树啊!他犯的是死罪,死罪你懂吗?!”
齐临朝当然知道。
他无比痛恨自己对一个罪恶滔天的人如此念念不忘,他甚至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挖出来把刻有宗祈晖印记的部分通通切掉。
又是一阵锥心的疼痛,齐临朝捂着胸口痛苦不堪地蹲下。
“你怎么了?”何巍紧张地俯下身,“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
何巍想将齐临朝从地上扶起来,自己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身不由已地连连退后。
顾韦突然出现架起齐临朝:“小齐你又心悸了?”
齐临朝面色惨白:“小顾哥,我没事。”
何巍还想上前却被顾韦死死挡住。
顾韦左手防着何巍,右手搀着齐临朝,三两下便走到路边的车旁将齐临朝扶进副驾驶,他饶进驾驶座踩脚就走,半个字都没有留下。
何巍被晾在原地张口结舌。
顾韦等齐临朝脸色缓和不少才关切地开口:“刚才那人是谁?缠着你干嘛?”
齐临朝不想多说,只是搪塞:“不重要。”
顾韦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齐临朝,齐临朝则极不自然地看向窗外。
“小齐,你也该为自己打算了。”顾韦眼力还是那么好。
“小顾哥……”齐临朝语带恳求。
“我说这话你又该不爱听了。当年的事,我也有很大的责任,要不是我让你劝他自首,或许华家游和苏振文就不会……”
“小顾哥,不能怪你,是我没能阻止他。”
顾韦转过头苦口婆心:“三年了,你接受得了接受不了,事实就是如此。我们只能往前走,也必须往前走!小齐……”
“小顾哥……”齐临朝声音轻得让人心疼。
顾韦轻叹一声:“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今天是来陪你过节的,咱哥俩一会好好喝几杯!”
齐临朝不禁担心:“前两年中秋节小顾哥都特意从省里回来陪我,我已经很对不住嫂子了。今年你们两口变三口,你还来找我,嫂子该生我气了。”
“哈哈哈!”顾韦笑得爽朗,“早上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跟你嫂子请好假了!况且她现在眼里只有家里那个小祖宗,根本懒得管我!”
两人谈笑如常,很快便坐进餐厅。
顾韦把啤酒打开递给齐临朝:“我今天见到秦队发现他气色大不如前。”
“嗯,秦队这两年身体不太好,最近在考虑提前退下来。”齐临朝接过酒一口半瓶。
“难怪我听说蒋队这段时间狠抓业绩,估计是想趁机会上去。”顾韦还是那么八卦,“现在就他希望最大吧?”
“大家都这么说。”齐临朝给顾韦夹菜,“本来咱支队副队的位置就一直空缺,要升肯定是从几个大队里面选人。蒋队目前呼声最高,这几年破的不少大案要案,立了很多功。”
“嗯,局里还在这个节骨眼派他去党校学习,应该差不离。”
两人聊着队里的新旧趣事,空酒瓶越来越多。
顾韦好几次抬眼看齐临朝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齐临朝一直没怎么动筷子,只顾抡起酒瓶拼命灌自己。
“小齐。”顾韦看不下去,“你多少吃点菜,光喝酒很伤胃的。”
齐临朝点点头,顺应地比划了两下。
“小齐。”顾韦看着齐临朝这副模样恨下决心,“有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
齐临朝手一抖,筷子掉到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详装没事捡起筷子接着之前的动作往嘴里送菜。
“小顾哥说呗!”
齐临朝心里明白,顾韦面对自己如此迟疑,基本上只有一种可能。
这事和那个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