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心经营游龙集团这么长时间,就是希望这小子出狱后能主动找上我。”华家游有些得意,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游龙集团板块众多,一个比一个挣钱,申龙却偏偏选了其中最不起眼的货运公司。我当时就觉得有问题,所以不仅让他做了公司一把手还给了他极大的运营权限。”
齐临朝不禁有些佩服华家游,带着仇恨独自打拼这么多年,还将敌人不动声色地放在身边。
“后来胖子强出事,申龙这小子又大张旗鼓地要起了游龙会的地盘,我猜他很快就会有大动作,于是委屈小宗如了他的意。”华家游与宗祈晖交换了个眼神,“本来是想通过申龙把真正的幕后黑手引出来的,结果……哎……”
齐临朝看着华家游一脸的愤恨与冷漠,知道他绝不是在惋叹申龙被一枪索命的悲剧,而是在可惜近在咫尺的线索又断了。
“第二,也就是我不把找到的证据交给警方的原因。”华家游顿了片刻,“以前二哥在警局有个暗手,我们都不知道是谁。不过在出事前的日记里,他曾怀疑这名暗手会出卖自己。”
齐临朝又是一惊,这和申龙临死前的话如出一辙。
“仔细想想,大哥枪杀警员、二哥看守所中毙命,如果没有警内暗手的帮忙,也不会有那么多疑点被掩盖。”华家游看似猜测,实则非常笃定,“我想这名暗手是怕自己身份曝光,才受人指使。不弄清这名暗手是谁,我怎么放心和警方合作?”
华家游不客气的质问让整个房间鸦雀无声。
齐临朝无力反驳,只好低头继续翻阅。他发现几乎每本日记都有破损,每次刚写到要紧的事情日记内容就戛然而止。
华家游看出了齐临朝的疑问,没等他张口便开始解释:“齐警官,拿出这本日记只是想让你知道它确实存在,里面的核心内容早都被我转移了。”
齐临朝还想极力劝说:“那些都是非常关键的证据,应该……”
“齐警官……”华家游打断后想了想,语重心长地改了口,“小齐,你是小宗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今天没有把你当警察,这才跟你说了这么多,你能听明白吗?”
“可……”齐临朝看看华家游,又看看欲言又止的宗祈晖,无奈地点点头。
齐临朝心里清楚,华家游和宗祈晖一定还有很多信息没有说出来,但他们不会再说了。
华家游欣慰一笑,回头心疼地摸摸一直深情注视自己的苏振文,随后拿起苏振文手里那杯冷掉的水,起身时定定地看了眼宗祈晖。
宗祈晖会意地跟了上去。
齐临朝也想动,却被苏振文的声音叫住:“小齐,你不介意我也这么叫你吧。”
“当然不介意。”齐临朝目送宗祈晖和华家游走进厨房。
“我已经妥协了。”苏振文不觉无奈反而轻松。
“妥协?”
苏振文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描淡写地聊起过往:“我和家游是在学校认识的。那会我们都只是学生,家族的恩怨都与我们无关。”
“你,们?”齐临朝听出苏振文身上还有故事。
苏振文一愣,笑了:“嗯,我们都被各自的家人保护得很好。真怀念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傻乎乎的为了一些小事烦恼,真好。”
齐临朝犹豫着:“你的手是不是就是因为他……”
苏振文没有回答,只是捏着自己的右手,眼里的幽怨摄人心扉。
齐临朝知道自己戳中苏振文的伤心事:“对不起。”
“没关系,我早就不在意了。”苏振文轻勾眉梢,“家游这头倔驴,担心牵累我一直不肯靠近。我搬到他的城市这么多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还基本上都是帮小宗疗伤。”
齐临朝见苏振文眼里逐渐晶莹,忙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
苏振文含着下巴接过纸巾轻轻捏在手里:“确定胖子强死因和家游二哥相同时,我明知道他不会坐视不理却还是忍不住告诉了他。”
齐临朝清楚地记得验尸报告出来那天苏振文复杂的神情。
“没想到家游没多久就托小宗给了我份财产转让证明。”苏振文睫毛一扇两行眼泪潸然落下,“他想把名下所有的资产都给我,我就猜到他是要豁出生命去复仇。我不答应不签字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所以才……”
齐临朝想到宗祈晖和苏振文在小巷的身影和那个黄色档案袋,慢慢明白了始末:“所以你来找我劝祈辉?”
苏振文苦笑:“我那时怎么也联系不上家游,加上家游以前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找小宗帮忙落地。所以,我只好去找你。对不起,确实是没有办法了。”
齐临朝毫不在意苏振文的歉意,他唯恐宗祈晖的中枪事件会再次发生,不禁探身追问:“华家游要做的事情究竟有多危险?他们到底什么打算?”
“不重要了。”苏振文擦净泪痕往厨房方向望了一眼,再回头时舒开眉浅浅笑着,“昨天我和家游彻底摊牌,他忍耐不了推开我的痛苦,我也过不下去没有他的生活。我们说好过两天他帮我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放他安心去处理事情,等一切结束,他再来接我好好过日子。”
“苏法医,你就不怕他……”齐临朝话到嘴边不敢多言。
“当然怕,怕得要死,怕得吃不下睡不好。”苏振文明白齐临朝想说什么,他死死按住自己剧烈抖动的右手,“可我只好妥协,不然就又会被他狠心推开。再说,如果逼着他放弃,那他可能到老都会有这么个遗憾和心结,我也是真的舍不得。”
齐临朝被苏振文深深触动。
苏振文眼睛突然明亮起来:“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先过好当下。你看我和家游白白浪费了好几年,你俩可不要学我们。”
齐临朝低垂眼帘满腹苦水,他感动眼前的深情,又不安内心的焦虑。
苏振文自然懂齐临朝的黯然:“我能看出来,小宗对你是真心的,有事不说也是怕你担心。不过你放心,他比家游还有分寸。”
“分寸……”齐临朝心里苦,“他决口不提‘爱’恐怕也是分寸的拿捏。”
华家游手里端着新烧的热茶和宗祈晖从厨房并肩走出。
“你们聊什么呢?”
“聊你们倒个水怎么这么久。”苏振文眼角一抬假嗔责怪。
华家游连忙快走几步递上热乎乎的茶杯,苏振文没有接而是顺手搭着华家游的胳膊站起来,笑意绵绵地轻步转身。
华家游有些紧张地凑近:“怎么?又不舒服了?”
苏振文探着头在华家游耳边低语了几声,窃笑着溜进卧室。
华家游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发现宗祈晖和齐临朝大眼瞪小眼地一脸茫然,又赶紧收起笑意一本正经地看向齐临朝的眼睛:“小齐,我刚和小宗商量准备让所有手下分头打听以前的事,只要有任何关于你父亲的线索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今天跟你说的这些事……”
“谢谢。”齐临朝尤为真诚,“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宗祈晖揽着齐临朝往门口走:“那我们先不打扰了。”
“等一下!”苏振文拎着个黑乎乎的纸袋子快步从卧室走出来,停下时不知道牵扯到哪里眉头一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嘶~”
“就跟你说多躺会啊!”华家游满眼心疼。
“没事儿。”苏振文将袋子塞到齐临朝怀里,俏皮地朝他眨着眼睛,“过好当下。”
齐临朝低头一扫没有看出袋子里放的是什么,只好礼貌地道了谢,然后跟宗祈晖回到车上。
“咱们回哪?”宗祈晖将车发动。
“都行。”齐临朝说着话将手伸进在纸袋摸出个眼生的小瓶子,细细地读着上面的文字。突然他脸瞬间红了,一松手小瓶子“咚”一声又掉回纸袋。
宗祈晖好奇地回过头:“苏医生给你什么好东西了?”
“没,没什么。”齐临朝搪塞着赶紧将头转向窗外。
他用余光判断宗祈晖没有起疑,悄然松了一口气,心里不禁默念:
“润滑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