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望默默看着手中色彩鲜艳的小丑牌,又快速扫视了一圈周遭众人。
清久祺好奇地询问着仇宴什么事情,好像是关于他们手里的这幅纸牌,阿望还记得仇宴拿出这东西的时候好像迟疑了一下,然后跟长明嘟囔了一句:“斗地主太麻烦了,不好教他们赌博吧”,便转过头来宣布了游戏规则。
“国王游戏。”
阿望默默品味着这四个字,他不知道国王是什么意思,在场没人知道,于是仇宴把它改成了“掌门游戏”。
“拿到小丑牌就可以做掌门。”赫连白在他耳边说道,阿望吓得唇角一紧,快速将牌压下,他虽然没有看赫连白,但是紧张的模样都在叫嚣着五个字:“你怎么知道?!”
赫连白只是随口提醒,毕竟这孩子平常只会跟在清久祺身边,又或者是自己神神秘秘做什么,很少把视线放在其他人身上,谷小葱年纪也大了,武功进境也快,他最近甚至有点不堪自己那武力高强天资卓绝又很爱炮制黑暗料理的义妹。
而刚才却破天荒地看了一圈在场的众人。
赫连白顺着他的视线只见到清久祺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而仇宴继续发剩下的牌,他似乎有点想做手脚,但被长明拦下来,于是牌顺利地被发光了。
那两个小和尚想拒绝游戏,又在拿到牌之后就不再作声,想必是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稍大一点的武僧护着自己的牌不让那金发的男人偷看到,那男人好像是用了什么手段,嗤笑了一声,就对武僧再没兴趣。
谷小葱不想玩这个游戏,她更想在外面打着转,看大家的牌都是什么,然后时不时地发出:“哦——”“啊!”“啧啧啧。”这样具有迷惑性的声音。
所以,很明显了,这一局的国王正是……
赫连白对阿望的选择很感兴趣,他会提出什么要求呢?
这很难抉择啊,他与清久祺进展缓慢,这游戏或许是个打破僵局的机会,可万一猜错了数字,可是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仇宴发完了牌,和长明靠在一起,他清了清嗓子:“好了,都别吵了,鬼牌在谁那,别藏了,再藏可不算数了啊。”
仇宴重点注视了一下赫连白,可旋即就接到了一个平静的视线。
清久祺也很有兴趣,风语举着手夸张地在嘴边拢成一个喇叭状:“2号,选2号——”
仇宴一挑眉,风语旋即一哆嗦,再没作声。
而阿望缓缓翻开自己的牌,在仇宴露出失望的神色之前,在谷小葱试图给他透点什么秘密之前,就开口说道。
“7号和8号,握手。”
仇宴失望地哀叹,谷小葱恨铁不成钢地跺脚,赫连白把自己的牌翻开,上面是七个红色方块组成的图案,而风语则是一甩纸牌,八朵黑色的梅花跃然纸上。
“望寨主,你不像是这么谨慎的人啊。”慧勤拱火道:“我听说你在聚力初期的时候就能越级斩杀极意境的魔头,怎么玩个游戏却没有冒险精神?我看,不如让八号在地上装一个时辰的蚯蚓,比较符合他的人设。”
风语皮笑肉不笑地“哈”“哈”了两声,却没看慧勤,转而向慧言和慧痴道:“二位,我听说漫道十戒中有洁净自身这一条,要是我举报有人甚至有个专门的衣帽间放乞丐装,能不能领好市民奖啊?”
“如果你有。”
“佛民身份的话。”
两道相似的童声响起,几乎分辨不出谁说上半句,谁说下半句。
“可惜你到现在。”
“还都是通缉犯。”
扎心了老铁,金色的太阳花萎靡不振,仇宴踹了他一脚:“滚去握手。”
对于这个在场武力值最高的人,其他人倒是还好,风语可是被仇宴狠狠教训过的,麻溜坐起来伸出手,赫连白跟他之间隔了慧言慧痴,风语故意从两个小豆丁脑袋上伸手过去,赫连白却站起来,很是优雅地伸出手,既完成了国王的要求,又免除了两名佛子身高上的窘境。
慧言慧痴虽然不再以这种事,但慧勤在他们两个握住手的下一秒就把风语懒腰撂倒,借机发难:“对佛子尊敬一点,你这异端!”
风语如何狡辩不提,清久祺跟长明换了位置,坐到了阿望身边。
在仇宴收牌发牌的时候低声问阿望:“你最近为什么躲我?”
阿望没料到还有这一问,他连头发丝都快绷紧了,略黑的脸上隐隐有些亮色,坚毅英俊的少年窘迫起来竟然有些滑稽,虽然不动如山,但一身躁动的内力已经叫嚣着想要逃走。
清久祺扣住他手腕:“我能感知到你的血脉在战栗,是新的鲛核有什么问题?靠近我会让你不舒服吗?”
在这种时候,那张绝美的脸上展现出了仅仅针对阿望一人的压迫感,阿望艰难吞咽口水,正当他以及要抵挡不住这种压力,将自己的顾虑和逃避和盘托出,然后接受清久祺正义审判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啊!”
谷小葱捂着嘴巴,她站在赫连白身后。
清久祺和阿望也转过头去看,只见赫连白转动纸牌,上面是黑白色的小丑,仇宴点点头:“哦,对了,这张牌确实可以转让。”
长明腹诽这是仇宴自己加的规矩,仇宴却煞有介事地看着赫连白:“要转让国王的权力吗?”
赫连白轻笑:“对我来说,权力总是不够的。”
仇宴深以为然,然后礼貌地请国王发号施令,赫连白也不拖沓:“2号和6号,玩‘我没有做过’游戏。”
仇宴开心了,这个游戏他之前也跟这伙人玩过,规则就是每个玩家都要说一个自己没做过的事,如果有人做过其他玩家说出的事,就要喝一杯酒。
赫连白补充道:“直到有人喝酒就算结束。”
出乎意料的是,2号是阿望,6号却不是清久祺,仇宴思忖着这不像是赫连白的作风,就见慧言已经摆开了架势,他举起拳头。
“决定先手吧。”
石头剪刀布,慧言以布险胜,可能是占了阿望现在还在紧张握拳中的便宜。
慧言道:“我没有在晚上唱过歌。”
风语心虚地撇开眼。
阿望道:“我没有见过父母。”
慧勤啧了一声,不过慧言和慧痴没输……但实际上还是输了吧,仇宴心里想,虽然她们两个父母尚在,但是成为佛子注定斩断尘缘,他们甚至不知道父母是谁。
慧言感受到了这不算熟悉的,横跨广域的另一位少年枭雄那不加掩饰的攻击性,他好像思考了一番。
仇宴觉得慧言可以轻易赢下这局,因为拿到了先手,他可以说:“我没有见过海”“我没有乘坐过大船”甚至想要还击,可以说“我没有杀过人”。
不过慧言的攻击性显然更胜一筹。
他说:“我没喜欢过男人。”
阿望整个人从脚底板开始红到了脸上,他手背青筋暴起,像是在克制什么,场上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连谷小葱都屏住了呼吸,就在大家觉得阿望或许会耍赖,或许会羞愤而走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阿望哥,喝啊,和小朋友玩游戏可不能赖账啊。”
清久祺端着一杯酒递到阿望唇边,阿望震惊地看着眼前少年,然后呆滞而机械地就着清久祺的手喝下了酒。
慧言“哼”了一声,仇宴一脸“哦豁小伙子可以啊”的表情,而长明竟然一脸老怀大慰,又像是赢了什么似的与有荣焉。赫连白一脸的意料之中,而谷小葱捂着嘴小声跟赫连白说悄悄话:“赫连公子你好厉害啊,你怎么知道他知道我哥喜欢他的?”
赫连白喝了一口手边的酒:“他的鲛核来自于清久祺的鲛核,连心的律动都无法瞒过他,又如何能掩藏自己的心意呢?”
谷小葱嗑得晕头转向。
接下来又换了慧勤,清久祺,慧言等人拿到国王牌,仇宴有点焦躁,他跟长明数次低语,好像在控诉长明不许他作弊导致他非到一次国王牌都拿不到,长明暗地里揽着仇宴的腰,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补偿。
慧言和慧痴肯定是作弊了,不然不会每次都能避开对方的数字,风语又肯定是得罪人了,他一次国王牌都没有拿到过,又总是被惩罚,给众人唱了歌,跳了舞,还讲了一段自己的黑历史。
直到清久祺又拿到了国王牌,他不想再坑已经几乎丧失思考能力的阿望,漂亮的眼珠转了一圈,终于想到还有个让阿望当众下不来台的罪魁祸首他还没有料理,于是他的眼神好想要看穿赫连白的纸牌得到数字一样,他说:“3号和……”
“还没结束吗?”
突如其来的冷峻男声打断了清久祺的发言,黑衣刀客小亭旁边,看着场中和他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赫连白应声站起:“真是抱歉,既然这局没有罚我,那我就先跟舍弟回去了,他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需要我帮他疗养。”
巨木殿的主祭需要赫连白疗伤,还有谁敢留人?
清久祺暗骂一声姜还是老的辣,他只好放下牌,说:“3号和8号,抱一下。”
而仇宴靠在长明怀里扔出两张牌,懒散地道:“抱着呢,抱着呢……”
在他们的身后,黑衣刀客和白衣公子相携走下山路,夕阳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金光,仿佛两对无形的羽翼,正收敛锋芒,等待风来。
而风断续送来只言片语。
“我醒来没看到你。”
“抱歉,下次不会了。”
“……我不是在责怪你。”
“嘘,青渊,看,是蝴蝶。”
百丈桡柯上没有蝴蝶,但是赫连白的掌心有一只。
青渊板起的脸如冰山消融,终于,露出和煦的暖意。
作者有话要说:给大家道歉道歉道歉!
因为马上要上班了会有点忙,存稿也都消耗光了呜呜呜
所以可能暂时很难保持日更,不过会尽量保持平稳规律的节奏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