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先生显然也经历了一番波折,他的大衣不知道丢在哪里,马甲和衬衫被雨打湿,端正英俊的脸被凌乱的头发遮掩大半,看上去狼狈而可怜。
清久祺立刻就想要迎上去,却被长明不动声色拦了一下,反而是逢摇在这个空档立刻就扑到了伯爵脚下。
“父亲,您没事真的太好了!”
长明手中的圣水袋悄悄放到了身后,伯爵显然也十分感动,他紧紧抱着自己的养子:“你们都还安全,还安全就好……祺祺,过来让父亲看看你有没有事?”
他一边抱着逢摇,一边抬起头向清久祺招手,而那扇还没关闭的门外偶尔闪过的电光,将他那急切的神情映照得有几分诡异。
清久祺张了张嘴,我抢先道:“伯爵先生,我大哥说跟您在庄园口分开了,之后您去哪里了?”
他好像没料到会有此一问,半天嘟嘟囔囔地说:“我,我就是一直在外面躲藏。”
我疑惑道:“您没有想到要回别墅跟我们汇合吗?”
他表现得极为义愤填膺:“既然庄园里有那么危险的东西,我作为长辈,自然不能只顾着自己!如果那个怪物跟着我进了别墅怎么办?”
我“哦”了一声:“那您都在哪里躲藏,期间有没有碰到过……”
“柯西少爷!”
逢摇清脆的叫喊声打断了我的质问:“您现在是把我父亲当作犯人在审问吗?未免太失礼了吧!”
清久祺看上去没他这么激动,不过还是道:“我们现在还没有发现过有怪物可以这样伪装成人,柯西少爷,我父亲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我轻笑一声:“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伯爵先生既然在外面躲藏这么久,一定很累了,不如就先在教堂歇一会儿,等我们回来再一起商议离开庄园的问题。”
他疑惑道:“你们要出去?去哪里?”
我还没说话,逢摇又抢上了,我对这孩子颇有些无语。
“我们要去库房,父亲。”
伯爵对我们进行正义凝视:“那太危险了,只有你们几个人怎么行,还是我们三个去,让两个孩子留下。”
长明开口似要反驳,我一抬手:“也好。”
清久祺还想说什么,却被回到他身边的逢摇拉了一下,那动作很轻微,感谢柯西的设定,让我捕捉到了。
没错,就是所有主角都会有的,小动作现形buff。
在侦探面前做任何无意义的小动作都会被捕捉到。
园艺剪在长明手里,餐盘和一堆圣水在我手里,我们重新套上了外衣聊做遮掩,就在我们离开小教堂还没走十步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声嘶力竭的喊叫从暴雨中传来。
“快跑,木仓在他手里!”
长明几乎听见第一声快跑的时候就猛地回头长腿一扫踢中了某个坚硬之物,雨幕已经彻底模糊视线,远比正常的暴雨更让人寸步难行,我们刚才本是将伯爵夹在中间走,可就在那声喊叫响起的时候他已经到了我们身后,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他狞笑着大喊:“都去死吧!”
长明那一脚没有让他扔下从花匠处抢来的战利品,反而让第一声枪声响彻雨夜,我拉着长明往一旁猛扑,教堂周围的花丛虽然低矮,却也算是个掩体,然而我们刚伺机躲藏,花匠就踉跄着从另一边闯入了伯爵的射程范围内。
他反应也是极快,大惊之下就要躲到教堂附近,伯爵看到他仿佛是陷入了狂暴状态的boss,疯狂向他追击而去。
不等我说,长明已经率先冲了出去,此时此刻,教堂内仿佛也爆发了一场纷乱,我到门边却无法将门打开,却在不经意间撇到伯爵身上竟然发生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变化。
彼时彼刻花匠已经退无可退,长明自后将伯爵扑抱,与之扭打在一起,我只能厉声高喊:“圣水!”
长明对我一向是言听计从,他甚至没想圣水对人会不会有用,然而水袋在伯爵身上炸开的一瞬,他的脚顿时化为了一道白雾,接近我们看到的幻影窃贼。
伯爵嚎叫着,花匠也趁机跑过来和伯爵争抢那把□□,伯爵在被圣水泼了之后异变就越发快了,不过我们的动作同样迅速,我一边拍打着教堂的门试图知道清久祺在里面怎么样了,一边帮着那两个人往伯爵身上砸水袋,不多时,他已经彻底异化成为了窃贼的模样,猛地挣脱长明和花匠的桎梏,迅速遁走。
暴雨中的鏖战是在让人筋疲力尽,我过去帮着长明一起扶起花匠,正想回去撞门,小教堂的门竟然从内打开,清久祺脸上染着血色,手臂也有伤痕,但却还有力气,他将我们接进去。
我快速扫视了一眼,逢摇已经不见了,座椅多有杂乱倒地,地上还有几个圣水袋子。
没等我问,清久祺就道:“多谢你。”
他看到是花匠,花匠一手拿着自己的武器,一手护着侧腹,那里应该有个伤口。
花匠低着头没作声,我看向清久祺:“拿了特殊子弹的人,会变成窃贼?”
清久祺一擦脸:“嗯,除了你们兄弟三人以外的,拿了子弹会逐渐被同化成窃贼,不受控制地想要攻击他人,或者说,不受控制地想要杀死你们三个。”
长明帮清久祺查看了一下,确认身上都是一些擦伤,然后想看看花匠的伤势,我索性多问两句:“只是想杀死我们,为何刚才又对你出手?”
清久祺苦笑:“或许因为,他没想到我是男子吧。”
同是养子,清久祺的竞争力一下就大了起来。
他索性继续说:“在我们分头行事的时候,他自己在宴会厅的白餐盘中找到了一枚子弹,而父亲的子弹是在他自己的餐盘中找到的。父亲甚至没有进入别墅,逢摇他拿到子弹之后就可以自由出入别墅内外,他帮助父亲在地下室找到了另一枚子弹。”
清久祺眉心紧蹙:“我想,父亲是被他骗了。”
我对此倒是不置可否,不过伯爵和逢摇都成为了窃贼,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我正想着怎么安慰他两句,长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再不松手,你的肠子就要流出来了。”
然后是花匠低沉倔强的声音:“松手也是一样。”
清久祺一听就坐不住了,他走到花匠身边,看他一只手还抓着那把武器,另一只手死死护着腹部,长明怎么劝也不动。
清久祺蹲下去在他身边:“你是被我父亲伤的吗?他抢了你的木仓?”
花匠看了清久祺一眼,仿佛很不想说,但又忍不住嗯了一声。
我饶有兴味地站在一边看。
“现在庄园内的活人只有我们几个,对付幻影我们已经有了圣水可以用,我们不会抢你的。”
然而这还不能说服这个倔强的小子。
清久祺无奈谈了一口气,然后在花匠错神的一瞬间伸手敲在了花匠的后颈,花匠震惊之下一抬头,长明给补了一下,这才把这小子放倒。
我震撼地看着眼前一幕,这两个在我心里善良的老实人刚才是谈不拢就把一个病号打晕了吗?
清久祺把他的手拿开,露出伤口,然后长明从随身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针包,好在道格子爵作为一个战地医生,设定上是严谨周密,每天都会给自己的器具做消毒,所以现在可以立刻上手缝合逢摇腹部的伤口。
好在这伤口与青源的不同,似乎不是金箭所伤,没出现无法止血的状况。
清久祺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我好笑问道:“怎么,这活还是比较生疏?”
清久祺摇摇头:“应该一击即中的,他脑袋太硬了。”
好家伙,不是第一次干了。
他好像是察觉到我的惊讶,回头露出一个乖巧的雌雄莫辨的笑意来:“为了掩饰身份,我也经常会这样打晕一些不听话的侍者呢。”
说到这里,我忍不住问他关于女装的事情。
他谈了一口气:“父亲他……不想要一个养子,只想要养女。当年收养我的时候我已经四岁,长得……唉,总之他是认错了,我也不懂,当女孩儿养了好几年。后来我们都知道真相,父亲本想让我改换回来,但那时候公爵夫人提出了联姻的建议,父亲为了能够接近公爵先生,所以……”
这事本该很难以启齿,不过他说来虽然有些迟疑,但大体上还能够客观看待。
“我听说对象是柯西少爷这样离经叛道的传奇人物,觉得你应该也会体谅我们的难处,所以今晚本就打算跟您开诚布公的。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我原本准备好的腹稿也不用赘述了。”
他遗憾摇了摇头,搞得我又笑出声来。
这已经被彻底搞乱的原著,这些混乱的人设,竟然还碰撞出了这么有意思的火花。
我的笑声将本就晕得很草率的花匠吵醒,他缓缓睁开眼,就遭受了清久祺的美颜暴击。
清久祺道:“你醒啦,刚才真对不……。”
花匠道:“原来人死了真能见到公主。”
然后花匠顿时清醒过来,以一种远超光速的速度红得透顶。
我笑得更大声了,连长明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花匠:公主,公主!
清久祺:裙子掀开比他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