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不会放弃他的每一个子民。”
那人身披光晕造就的羽翼,缓缓转身,实在出乎我的意料,那竟然是青渊。
这比我看见青源被人当血包榨干了还惊讶。
可我偏偏无法吐槽,比起之前庄园里的炸毛男,我竟然觉得现在的青渊顺眼多了。
他明明和青源长得几乎一样,可青源身上的贵气在他身上就彻底变成了圣洁冷漠,当他回身凝视那女子的时候,连我都能感受到其中的锋锐与审视。
“风殿主,感谢你的传讯。”
被称为风殿主的女子恭敬行礼,说的却不只是随声附和。
“属下冒昧请求主祭让我处理此事。”
青渊听到这个请求,并未直接开口,反而是沉默了片刻,才道:
“补天神女,与你有旧,如此要求,亦是合理。”
我看见风殿主身形微动,仿佛已经迫不及待。
然而青渊话锋一转:“可惜以你之力,不足应对。”
风殿主已经有些失态:“您的意思是?”
青渊只是摇头:“回去吧,回到善洲,此事由巨木神殿处理。”
巨木神殿,我不由得想到刚才那根冲天的巨木,难道那些祭司就是这神殿中人?游戏中青渊是迫害青源的幕后黑手?
我饶有兴味地看着风殿主欠身离去,主动上前打量着这个格外不一样的青渊。
他转身跪坐,似乎在做什么祷告,回到了最初的姿态,这段期间有些无聊,我只能在神殿乱逛。
我看到他们供奉的神像极为高大,用碧绿色的翡翠雕刻,毫无瑕疵,假如这不是玻璃的话,那这个神殿的财力真让人咋舌。
透过宏伟神殿,依稀能够看到远处有一条冲天的黑柱,没入云端,望之不尽。
只看这神殿,我大致估量游戏地图是西式的风格,想必全景也很不错。
直到我连这座神殿里的柱子有几根,大概多少米,柱子上雕的什么纹都要数清楚了,青渊终于结束祝祷,从原地站起,又进行了一番迷信动作,然后从容离开神殿。
和刚才在石窟中不一样,这次我可以像个背后灵一样跟在他身边。
走出神殿,所见皆是云雾缭绕,方才见那天柱高耸入云,却原来是天上天,云外云,我与青渊竟然是置身在一朵巨大坚固白玉似的树冠上。
每一片叶都恍若小舟,每一根枝干都宽如驰道。
此情此景,真仿佛三重天外成仙,凌霄殿内做人,毋须餐风饮露,亦有仙人之骨。
更别说还不只是神殿在树上,触目所及,无边无际,皆是这种参天之树,鳞次栉比,错落有致,星罗棋布,而树冠上点点星火,着实如银汉翩落一般。
我即使在各种各样的网络游戏中也没有见过这种造景建模,更别说这体验感是如此真实,我伸出手去,就有云从掌心穿过。
青渊既然被称呼为主祭,还能够独自在神殿中理事,自然是自小在这里长大,我跟着他行走的速度并不慢,更离奇的是一直到他到这个树冠边缘的小屋内都没有再碰到别人。
进屋关门,我便看见他不经意呼出了一口气,旋即卸去了几分紧绷与冷漠,他眉心微皱,掌心一枚玉简已经有些捏出汗水,他将玉简捏成齑粉,然后掩埋在屋内盆景中。做完这些,他洗手净面,快速而利落地将自己身上白色的华贵袍服脱下,恭敬叠好放在衣柜内,又从一堆一模一样的黑色衣服里抽出一件,快速换上,而一旁武器架上搁置的黑色苗刀也被他取下别在腰间。
如果说刚才他是圣光普照的祭司,那么现在他已经彻底变成了冷漠锋利的武者,连眼神都恍如刀刃,透过镜面都要将我割伤。
他在躲谁?
当然了,我想不可能有人看不出来,他虽然被称为主祭,在神殿中理应至高无上,但他从刚才到现在行动都表示出——他在躲避什么。
而之后我就能看到了,他拿出一张极为华贵的阵盘,摆在屋内,而后口中念诵一些我完全听不懂,但是听了感觉脑袋疼的咒文经义,这次的时间比刚才祷告要短很多,不过片刻,阵盘光芒四射,他松了一口气,我好奇凑近,却正好听见他说:“仇宴果真是个灾星,神降阵若非用在他身上一次,我如今也不会这般窘迫。”
我:?
他说了什么,他是不是说了我名字?
按理说我要是身份上有什么猫腻的话我现在应该头疼欲裂然后回忆前尘吧?我敲敲脑袋,怎么不疼呢?平常总是疼的啊?
抛去不切实际的幻想,我理智地分析,这应该是制作这个游戏挟持我意识的黑客在如此庞大工作量中的一次小小穿帮,他应该想说的是柯西。
然而没等我腹诽完,我便看见青渊的身体变得模糊,逐渐变得如我在庄园中看到的幻影一样,我心中一凛,正待仔细观察,却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拉扯感,等我再回神过来,已经和幻影一般的青渊并立,站在一处荒原上。
而荒原当中,横亘这一条巨大的裂谷,裂谷之内的东西我很熟悉。
大概两个小时之前,就是我突发奇想,把这东西催熟的。
这是那颗地底巨木,而裂谷之内,就应该是那隐秘祭祀的地窟。
我不由得看向青渊,他真的是那些祭司的头头吗?难道是借到了青源被救走的消息前来处理后续的?
青渊对我的存在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我看着他接近那根巨木,他半蹲下去,仿佛闻到了特殊的气味,我凑近些,感谢这孩子非常喜欢自言自语。
“果真是……可为何这里会有一株?又为何能在北华上洲以外长成?”
他认识这根东西,极度的好奇心驱使他动身一跃,攀着巨木快速来到裂谷之下,我作为背后灵跟在他身后,也体验了一把极限跑酷的刺激。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此时此刻,裂谷之内已经空无一物。
石台,锁链,血迹,白衣人来过的痕迹,全都清理一空。
我不由得怀疑起来,我认为截走青源是两个小时之前,但像我这种移形换影的情况,时间真的是接续的吗?
这里的消息,真的能那么快传到青渊所在的神殿里吗?
我虽然认为这里的痕迹都已经消失,可青渊显然有不同的看法。
他将刀锋反手一掼,插入脚下,而后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拿出了一只极为精巧华丽的天平,那真是我平生仅见,独特而有着异域风情的艺术品,上面的纹路几乎有着无穷的活力,能够蛊惑人心。
我看到一股风以他的刀锋为中心向外扩散扬起,旋即天平震动,向一个方向倾斜。
他神情微动,立刻跟随天平过去,那真是原本祭台所在的地方。
他单手捧着天平,单手抽出长刀,来到祭台周围,将天平放在地上,片刻后,天平上便凝聚出了两团光雾,金色的在左,白色在右,金重白轻,白色已经几乎湮灭。
“竟然已经濒死吗?……不知我还能否找到他。”
根据我的大胆猜测,金白二色或许是某种能量残留,白色的能量已经十分微弱,所以他才会判断白色能量的所有者已经濒死。
我认为很有可能指的是青源。
这种天平是有道理的,这叫量子纠缠。
我狠狠点了点头对自己的猜测表示认同。
青渊的查探并没有持续多久,或许是他使用的那种阵盘力量不足,在探查出这些事后我就跟他一起被强行拉回了神殿之后的小屋里。
他的身体再次凝成实质,我看见他脚步有些踉跄,似乎极为耗费能量,但他并没有停留,他又换回了白衣,将刀放起,我看见他走出神殿,几片缩小版的巨木叶片向外飞出,这像是某种传讯符,而青渊本人回到了神殿内扶手站立,似乎在等待回应。
但来的似乎不是他所需要的回应。
我看见一个白袍人缓步走来,一掌半托起着几片悬浮的叶片,恍惚正式青渊刚才送出的那几片。
我对这个人已经太熟悉了,说真的,我都能想象出他兜帽下的那张脸,应该是一张极为让人讨厌的马赛克。
那是伏九通。
青渊的感受显然跟我大同小异,尤其是当他看到那人手中的叶片时几乎是神色大变。
“神师!您这是何意?”
伏九通连寒暄都懒得寒暄了,他将叶片全数送回。
“东西南法盘妖人横行,邪祟尽出,三常祭已经前往镇压,主祭的诏令,恐怕他们难以回应,吾虽老迈,却也能为主祭分忧。”
我看见青渊的脸色铁青,他冷声道:“三常祭无令不得离开神殿,这是千年传承的规矩。”
白衣人的声音依旧飘渺:“风云变幻,日月殊异,一日之内尚不同天,千年陈规如何不破?何况如今神殿已到了危急存亡之时。”
青渊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如何就危急存亡了?神师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伏九通指尖一点,竟然非是指向青渊,而是直直冲我而来。
“妖异伴身,如何侍神?主祭,你且看。”
作者有话要说:青渊:“仇宴果真是个灾星,神降阵若非用在他身上一次,我如今也不会这般窘迫。”
伏九通在佤寨暴露时仇宴提及过,他惟一一次见过神降就是自己叛教的时候青渊用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