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有,说话间就来了。
武世务的到来着实给小鲛人上了一课,不知道他自己琢磨什么了,反正没有刚才那么腼腆,看见好奇的人物也会指着问我来历,我抽空就给他讲讲,要是有我也不认识的虾兵蟹将就不搭理他。
对了,他还问我武世务爹娘真的没了吗?
怎么说,我当年在武蓬祖父葬礼上喝过酒。
老头一个神汇期活得通透,不追求升域,老老实实活到死。
武世务,这不孝子啊,不知道怎么年纪轻轻把自己折腾死了,我可是没见着过。
我就没回答清久祺这个问题。
我俩低语间,蓦然宴席一静。我抬头看去,云中来大门轰然被人推开,来者一老头一少女,领着十几个家仆,气势汹汹,显然不善。
之前给我领过路的侍卫上前道:“白老大,我们公子久等了。”
被称作白老大的冷哼一声如雷鸣,那身体素质,装下四个我不成问题。
“小儿过寿,老夫愿意来是给他面子,岂敢多嘴?!”
清久祺眨眨眼,问我:“赠剑礼不是今日吧?”
我掐指算算:“许是今晚过寿,之后再赠剑。”
这也是有的,比如说要挑个吉日,又或者剑还没铸好,东洲这个倒是不拘束。
侍卫领着白老大及其女往座位上走,那是主位左下首第一位,十分尊荣。
果不出我所料,白老大还要发难。
他一落座,女儿还在一边站着。“既然是年轻人过生辰,就让年轻人多亲近亲近,珠儿,你去那上首坐。”
那上面两张椅子,一把是城主的,一把是赫连公子的,我听说城主今日不来,城主位置要空出来以示尊敬,白老大这要求,是想自己女儿坐在谁的椅子上呢?
果然侍卫一听眉头就皱起来:“白老大,上首乃是城主之位,不可逾矩。”
白老大冷哼:“什么规矩不规矩,我跟赫连城主出生入死的时候一桌吃饭一张铺睡觉,现在我亲生女儿跟他一个养子吃个饭都讲究起来了?可笑!”
我暗笑,这白老大表面上不服赫连公子,实际上不满的是城主啊。
听这样子还是个打天下的功臣。
侍卫这话接不住,也不敢接,但是这侍卫有一点好,就硬挺着。
白老大见他不动,满室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越发怒火中烧。
“教你去搬个桌椅,推三阻四!这就是赫连白那小儿调教出来的德行?好似死鳖一动不动!”
侍卫轻笑:“学鳖一动不动,好过学王八带了帽子。”
“混账!”
“放肆!”
浑厚男声与尖锐女声交错。
我不知内中缘由,不懂这句话何意,不过看白老大及其女暴起之色,这话说的肯定是他家里事儿。
损啊。
我也好奇,赫连公子——哦,现在知道叫赫连白了,他手下的近卫为何有这种胆色硬刚白老大?
白老大一言不和大掌劈去,白老大已然神汇,在满屋子里修为数一数二,这侍卫我探过,隐隐要突破神汇大关。白老大这一掌可没留手,破空之时隐有虎啸,那侍卫也不含糊,手提短刀合鞘以对,半步后撤,竟生生抗住了白老大全力一掌。
“女儿后退!”
白珠儿应声让避,白老大一掌之后再接一掌,掌掌变化精妙,力道一记重于一记,厅堂之内虎啸不断,我隐约竟好似看见猛虎下山,滚滚如洪。这一套掌法我若没记错应当来自西洲,西洲有道子伏虎之说,衍生出这一部聚力顶尖的炼体功法——《伏虎掌》。
白老大怒道:“赫连白的一条狗,也敢同老夫乱吠!今日便拧了你的脑袋给那小儿贺喜!”
别看伏虎掌气势如虹,那侍卫修为虽弱,身法却强,明明初见不太起眼,动起手来说一句神出鬼没也不为过,在伏虎掌那接二连三,排山倒海的气势倾轧之下竟不慌不忙,步法精妙,躲避之中连杯盘都不曾碰倒。他对伏虎掌的套路十分了解,往往白老大掌风未至,侍卫便已躲开。
侍卫闻言冷笑:“倒了牙的老虎,便是把肉送到阁下嘴边,怕也没力气撕咬了吧。”
白老大现在连侍卫一片衣角都没碰到,这时候说这话尤其讽刺,效果绝佳。
我见那武世务离得最近却一句话都没说,乐呵呵还把自己桌椅搬开了点给他俩让地方。
我最恨这种乐子人,跟我撞人设。
然而虽是看别人的热闹,我却有点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这俩人你追我赶,竟然绕过台柱往右下首来了。
他娘的!怪不得武世务要避开!
那侍卫躲到我身侧,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竟然连我都没看清便眨眼后撤,白老大行事狠辣毫无余地,一掌劈下绝无收势,侍卫避开,这一掌就要当头朝我劈来。
圈套,又是圈套。
我冷哼一声,单手提气清久祺将人往后一扔,手中折扇猝然合上,玉石迸出神光,与那神汇期的伏虎掌正面相对,气海相撞,直接掀了我的桌。
我暗自冷笑,好啊,这是一开始就没打算请我吃饭。
那白老大被我挡下,竟看了我一眼:“……是你,哪来的乡巴佬,下午坏我女儿婚事,老夫还没找你算账。”
白老大站着我坐着,这姿势很吃亏,他也知道,说这句话的时候可没耽误他出手。一掌不济,白老大猛喝一声再来一掌,我深知这个位置可不能让他,腰身后倒,在他劈掌之时反手一撑,下盘凌空而起,猛地一脚便踹在他膝头,借力而退,衣袂翻飞之间旋身稳稳落在堂中,而白老大被我那一脚踹在要害,竟是半跪在地疼得呲牙咧嘴。
我起身,折扇一展,冷哼一声。
“不知在下如何坏了令爱婚事?恕我直言,就那绣球的准头,砸狗都比砸赫连白准。”
噗嗤。
他娘的,谁笑的?
我扭头一看,武世务。
早不出声晚不出声,我都动上手了不装哑巴了,我可不惯着他。
白老大被我踹了一脚也缓了过来,嘴里不干不净又骂了我一句,那我可不让他,折扇轻摇之间脚下被白老大掌风劈烂的碎木块顿时如刀凌空,不必我开口,以神相驭直指白老大。白老大如一头被激怒的猛虎,拳掌交加把我投射的木块一一劈碎,直到——
血溅明堂。
一只锋利木片已自下而上嵌入他咽喉半寸,再进一步便是断首。
被一把算盘挡住了。
猛虎已成困兽,困兽犹斗,唯有死局。
武世务推了推单片眼镜,眼睛已经睁开了点。
“哎呀呀,都是来给小白公子贺寿的,大喜日子,何必闹成这样呢?”他道:“如潮,还不去把你家公子请过来,这孩子磨蹭什么呢?”
“如潮?如……”
武世务这个逼装得不是很好,因为那名为如潮的侍卫在阴我的时候就被我的暗器打中了——清久祺。
清久祺像个沙包把他撞了个七荤八素,更别提还有我的内劲,现在话都说不出来了。
武世务回头看见了,无奈又叫了个侍卫去找人。
白老大此时汗如雨下,武世务算盘一翻,把木片拔出来。
“白老哥,我早说你这个人就是脾气急,你看,怎么这么不小心打到了旁人呢?”
“这也不是外人,这是我们家……”
我汗毛倒竖,我真怕他说这是我们家野爹,吓得我卷毛都要飞起来。
谁知道这家伙还是有分寸的。
“小白公子新请来的西席先生,教书的,是个文生公子,可不好跟人动手啊。”
我冷笑,把折扇摇得啪啪作响,武世务刚才还没看清,这时候看见我扇面了眼睛放光,估计恨不得抓着我的手让我轻点。
白老大说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好个教书先生,不知阁下姓名,也好叫白某开开眼!”
我不吱声,白老大又看武世务:“这不是赫连白的西席,叫他娘的什么?!”
我乐得看武世务编不出来。
这小子想坐收渔利,做梦呢。
还有那跟青渊长的一模一样的赫连白,性子也跟青渊一模一样。
我琢磨着今天这个下马威,要是没有我,多半就得是武世务来做。
现在我替他得罪人,他不知道乐成什么样。
我没管他,转头找了清久祺,转身去武世务的位置上坐下了,一声不吭。
“他是个哑巴不成?!”
白老大怒道。
“我看不是吧,刚才还说砸狗那事儿来着。”
又来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花谢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我偏头避开。
武世务道:“一介书生,管他姓甚名谁,白老大可别发怒了,大夫是不是到了,快给白哥看看伤!”
这不是埋汰他么,生怕别人忘了白老大差点被书生要了脑袋。
白老大气得血如泉涌,就在我想着这出闹剧能怎么收场的时候,一队黑衣红蝠纹的近卫鱼贯而入,夹道列队。
“赫连公子到!”
众人应声看去,进门的身披狐裘,腰缠玉带,黑衣着锦,云纹暗绣,华冠高束,气宇轩昂。虽然年纪尚轻,容貌俊美,却已有雄主之姿。
我确定了,这绝不是青渊。
作者有话要说:青渊:让某人背黑锅
赫连白:让某人得罪人
仇宴:我看起来是一款很好用的工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