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仇门十八式》与目前广域上流行的所有武技都不同,即便是清久祺天赋异禀,也活活耗费了我一天时间才教会。
等到这小子将泉诀各种变式掌握,我便扔他自己在房间琢磨练习,他倒是也乖,直到我教会他准备出门逛逛都没问我睡觉的木桩子哪来的。他小小年纪,博学广识,碧海天里虽然不可能出现过桡柯,但他必然听说过这种东西。
这么奇妙的事儿他都不问,这哪里是常人?
我负手慢悠悠在货船上乱逛,在心里给清久祺打上了不少标签。
昨天上船之后没来得及逛逛,晚上出去吹口琴黑乎乎的更是看不清,如今正是夕阳西下,将整片大海镀上金色,美丽壮阔非常,很是值得走一走看一看。
这艘货船并不小,我昨天大致看了一眼,运送的货物种类繁多,有粮食,有特产,有矿石,有工艺品……东青乾洲不小,若是碧海天就在我落脚的小渔村附近的话,那离平安港确实得横穿小半个海岸线了,因此这艘货船体量如此大,载货如此多,我是很理解的。
那日在渔村登船的时候被清久祺秀了一脸,我很没面子。
实际上我作为一个独自走遍十法盘的资深行者,在相关常识上面其实一点也不欠缺。
这可不是我的挽尊话术,我之前搭船——
一般也不给钱。
毕竟功力摆在这里,一般的海面,我自己坐着葫芦走一段,碰见船就悄悄上去住几天,不顺路的话我再下来坐着葫芦接着飘。
我仔细想了想,正经坐船好像也就只有当年从南洲去东洲,由于刚跟吾心同和宫囚柳打过几场,被追得东躲西藏,实在没力气玩花活,就包了一艘船出海。
但那是我包的船,船上只有我,船长,水手,还有我找的厨子和乐师。
花了几万两不止。
哥就是这么大气。
青渊曾经对我这么有钱发出过疑问,毕竟我从到广域来就在风殿里,他们整个教说不上苦修吧,也收些田租,开点铺子,但主要的经济来源还是桡柯相关产业,那些钱都是公家的,用的时候要支领。
青渊作为主祭还一件衣服穿三年呢,因为平常东奔西跑,怕弄脏了,这家伙抠门到除了主祭服是浅色之外,其他的全都是黑色褐色,以防洗得多了衣服洗坏了。
之前说过我酒葫芦的系带是北绸,那是我买的一块边角料,青渊自然也有,不过他用的都是人家上贡给巨木殿的份例,不是他自己买的。
说来我的生财之道也确实很简单,在风殿的时候我就发现北洲的模式很熟悉,巨木殿一边四处圈地教堂,靠着收贡奉田租维持日常开销,一边控制着北洲的凡人世家,同时为了销出特产物品,也经管一些关税口岸。
收得标准很高,尤其是是北华上洲物产丰饶,北齐善洲也不算差,所以巨木殿也还是很赚——但总体来说,这种方式还是比较落后和单一的。
实际上不能只把巨木殿看作教会,十法盘每一洲都自成一处小国,掌管着大洲的门派不能仅仅作为江湖门派或是教会寺庙存在,这一点上唐宫就做得很好。唐宫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肩负起治理辖区的职责,不仅驻地修得富丽堂皇像个皇宫,其门派的长老护法大弟子既要习武,又要学习政务,年纪到了就送到地方去积攒经验,然而唐宫还并没有因此而荒废武艺,实际上古往今来,唐宫升域的人数在上三洲算得上多。
也正是因为唐宫的这种森严制度,哪怕吾心同偶尔会被情感支配,也出不了大错,因为身边的师叔师伯,师弟师妹,徒子徒孙,都还能够保持理智。
话说远了,那么巨木殿既然没能完全发挥一个政府的功能,就说明他们在敛财方面有很大缺口。
……嘿嘿,兄弟们是不是想多了?难道会以为我提起巨木殿的弊端是为了帮助改进,治理民生?
不,正如我们原球的先进经验,任何时代任何大陆,政府财政的大头是什么?当然是必需品的经营权。
巨木殿只顾着自己那点高端产品,天露北绸什么的,却忽略了盐以及北洲人民日常生活中离不开的东洲的青乾草。
鲜嫩的青乾草可以祛除体内杂质与湿寒,对于北华上洲的居民来说食用青粥抵御居住在桡柯木上积累的寒气,温养体质与神识乃是十分必要的。
而青乾草的枯叶残枝在经过处理之后也能变成上好的打磨用品,可以让武器焕发神光,锋利无比。
这其中有什么空子可钻呢?
一是盐与青乾草的销售在北洲并没有得到规制和管理,商人各卖各的,尤其是青乾草,那是东洲的支柱产业,根本不怕卖,北洲离得又远,人家要是碰上路不好走或是其他情况,很可能一年只来一两回,进出口情况十分不稳定。
二是北洲的土地产权被巨木殿控制得很严格,要想在北洲拥有一块自己的土地手续极其繁琐复杂,同时北华上洲和北齐善洲因为有桡柯存在,地下也遍布桡柯根脉,判断一块土地是否肥沃,是否适合种植或养殖就很困难。因此,北洲是很难引入外地企业,而本地产业被牢牢把握在跟巨木殿有关系的世家手中。
我当年就是瞅准了这两个空子,叛教之前就通过风殿的人脉控制了两个口岸,尤其与重要的盐商以及东洲商人谈下了几笔大单子,维持这两种资源的供货稳定,赚到第一桶金后在靠海之处买地开发晒盐养珠产业,并且在取得青乾草的经销权之后建设了一整套产业链,将这种物产的价值压榨到极致。
当然,很多人不知道我明明早有叛教游历之心,为何还会打败玉流萤成为风殿祭司,那当然是为了给我的生意大开方便之门!
成为风殿祭司就能够取得与游商巨贾谈判的资本,可以引入商贾,在审批问题上加快速度,并且尽快制定相关的行业规范,这一举措也把风殿的财收提了一个档次。
当然这些事我不可能跟青渊细说,我虽然没有抬高价格荼毒北洲居民,也没有以权谋私与民争利,但利用风殿的职能做手脚,身为祭司却插手商贾之事,也够青渊审判我八百回了。
我在北洲的生意后来持续发展,也在进入极意境后帮助青渊和清久祺稳定了十法盘的通道,这让广域的行商更加好做,经济整体繁荣,我就更好赚。
离开北洲后我由于走的地方多,收集的东西也杂,索性开了一家拍卖行,此后百年间我的拍卖行也在十法盘遍地开花,成为我的一大进项。
由于我本人的风评不太好,所以拍卖行虽然势大,却幾乎沒人知道幕后老板是谁,我为了给自己省点事,又找了几家联合出资,我平常就吃分红,美得很。
话说回来,我摸着下巴,二百年前可没有我的拍卖行啊……虽然我本身储物戒里就藏着巨富,但人说坐吃山空,也不能如此好逸恶劳。
我想着,就寻思先从货船入手。
之前我起家就是靠着跟东洲做生意,这方面我自忖有些经验,于是就准备找找船长或是水手了解一下现在东青乾洲外销和内销的情况如何,打听打听货源,成本,本地巨贾之类的早作准备。
船长是个皮肤黢黑,脸颊发红的汉字,一看就知道是在海上风吹日晒多年的老水手,修为也不弱,在聚力初期,不过看他年岁根骨,此生多半也就在这个修为打转了。
“哈哈哈,您想做海商啊?那可苦咯。”
蒲扇一般的手掌在我肩头拍了拍,我十分善解人意地摇了摇,仿佛不能承受他的力道似的,颇有种弱柳扶风的意味。
我的演技实在太好了,船老大一看我这样眼神更加好笑。
“咱也不是看不起你哈,你们虽然是海族,但是看你这样肯定是没有凫水的天分,在咱们海上最重要的还是得活下去,不管你是能定星辨位,还是能跟鱼说话,碰上了风浪活不下来那都白扯!”
我咂咂嘴,拢着袖子:“那也不行啊,老哥,你也知道我兄嫂刚刚过世,又带着个半大小子,虽说是打算去学造船,但那又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学成,我们叔侄俩也得吃饭……”
船老大听我这么一说,眼神微动,我又紧接着问:“我也不想着出海,就想问问咱们这平常怎么走货,我要是在平安城站稳了脚跟,也能跟老哥你互相照应,帮忙出个货什么的。”
我本意是引导他说点货源和上下游的消息,顺便打听打听东洲港口现在归谁管,谁知这船老大听完之后,却仿佛计上心头似的,忽然跟我压低了声音说。
“你若真想找个门路,哥哥我指点你一个好道儿,你是海族,你可以去东长离洲试试,那边肯定有你赚的!”
哦?
还有意外收获?
作者有话要说:仇宴(自以为):广域通明末年知名经济学家,宗教学家,武学宗师,音乐巨擘
广域(共识):广域知名奸商,渎神者,大魔头,采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