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想找到哪个天下第二陵呢？”丁火反问她。

“什么意思，不止一个天下第二陵？”沈芊珏一愣。

“看你怎么理解喽，”丁火说道，“天下第二陵，还是别的什么，随你们怎么称呼。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这底下的地方，绝对不会让你们白来。那支队伍的盗洞已经打一半了，天亮之前，就能跟在他们后边下地宫。具体的情况，下去之后，你们就会知道的。”

“说了这么多，你就是想让我们下地宫。”沈芊珏说。

丁火诚恳地回应：“是啊！”

“给我一个必去不可的理由。”沈芊珏原本是想下去的，但丁火突然冒出来，又话里话外都在劝她们进地宫，沈芊珏反倒犹豫起来。

丁火歪着脑袋看她：“来都来了，这时候放弃，太可惜了吧。”

我草。沈芊珏心说，来都来了，好经典的话。

其实用不着再思量，她已经决定要下去——不止是因为对这一趟白跑的不甘心，还有她对巫的身手和自己学识的自信。能文会武能够解决大部分问题，何况她和巫的脑子都很好。

老病那个队伍足有二十多号人，三人一组，轮流上阵，天还未亮，就打好了盗洞，直接通往金刚墙。

等到所有人都下去，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三个女孩子才偷偷摸摸往洞口走。

天黑的时候看不真切，此时晨曦朦胧，就能看见那三北斗之下的矮山，上面密密麻麻打满了盗洞，最大的直径有四五层楼那么高。所有盗洞大小不一，组成一个莲花图案。

场面无比壮观，沈芊珏看着，却只觉得诡异。

莲花在西藏，代表两个意思：一是资格，开始修炼的资格；二是终点，修炼的终点，成佛之地。

蒙古当时盛行藏传佛教，这里的莲花会是哪一种寓意呢。

爬了三十分钟，来到被打通的金刚墙。洞的出口离地六七米，旁边堆满软土。外面漆黑一片，温度很低。此时三人的手电都是关闭状态，巫从洞口探出头，环顾四周，没看到上一支队伍的身影，这才跳下来，落地动作轻盈如同猫咪。

她打起冷焰火，光向四周扩散，照出一个巨大宴会现场。

这是极尽享乐的场面，上千台石头桌子，每张桌上都有成套的华美餐具酒具，旁边还有许多青铜镇冰觥。肉类蜡制过，正在逐渐变黑，但边上宝石做的水果依旧玲珑精致。

地宫是个封闭的整体，四面都是壁画，地面分为三层，从入口开始，每隔十几米往上抬升一个巴掌的高度。酒席摆在台阶两侧，中间是一个牌楼，很高大，立在中轴线上。

把光往那边照去，能看见牌楼内外，都是各式各样的人俑。是陶俑，有宾客、舞者、侍女，还有奇形怪状的百戏俑，各行其道，其乐融融，仿佛真人。

巫向前走动，气流掀起灰尘，在冷焰火的光下流动。

沈芊珏打起手电，凑近地面。地上灰尘很厚，有一些杂乱的鞋印，一直通往宴会内部。她顺着鞋印走过去，看见老病他们。

他们坐在第二层台阶的其中一桌，对光照毫无反应。几人大胆走上前，仔细打量他们，人还活着，呼吸缓慢，一动不动，嘴角有拉伤。

巫看了眼沈芊珏的手表，“按理说这时候毒已经发作了，他们怎么还活着？还有，什么东西好香。”

沈芊珏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食物。

这一桌的吃食很特别，只有一种黑色石头，满盆满盘都是，堆得小山一样。边上立着牌子，是对食物的介绍，用古蒙古文写着：石公痣。

石公山是蒙古神话里一座神山的名字，石公是那山的山神。石公痣，那会是什么玩意。

沈芊珏有些反胃，但她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产生了浓烈的食欲——对这些石头。

下盗洞前才吃过东西，然而此时她就像个空腹一周、忽然闯入宴会现场的饿人，面对散发奇异香气的食物，无法克制胡吃海塞的欲-望，伸出双手去搂去抓。下一秒她硬生生将思绪拉回现实，发现嘴角竟然有口水滴落，看向旁边，丁火已经不见了，而巫正捻起一颗石公痣往嘴里放。

沈芊珏一把将她手打开，石头滚落地面，巫愣了一下，随即开始呕吐。

吐到只能吐出酸水，她才停下来。沈芊珏递水给她，她疯狂漱口，过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太香了，实在是太香了。”她喃喃。

“丁火不见了。”沈芊珏说。

“我知道，”巫缓缓说，“她刚才往宴会深处去，我看见了，但那石头诱惑好大，我没忍住。”

沈芊珏本就对和丁火的合作没有期待，坦然接受她的消失，和巫商量起对策。只是还没说上几句，旁边一桌子人就开始有活动的迹象，两人连忙灭了手电，隐入黑暗。

大约十几分钟后，有人轻咳一声。是老病，他说：“都看到了吧。”

“看到了，看到了。吃下去就看到了。”有人说。

“去不去？”老病问。

人群中发出迟疑的声音，但很快被其他人的声音覆盖，“去，去。”

“回不来怎么办？”有胆小的问。

“到了那边，再想办法。有人回来过，才能写下那段东西，我们一定能回来。”老病说。

“但是人数不够啊，怎么去？”

“人不够，就去找。把地宫的消息广播出去，会有人来的。人来了，吃了那东西，就会有和我们一样的想法。”

窸窸窣窣，队伍起身。保险起见又多等了二十分钟，直到外面彻底安静，沈芊珏才打开手电。

手电亮起的瞬间她想到违和之处，那就是方才老病他们所有的行动都是在黑暗中进行，好像他们并不需要光亮。

下一刻她就看到，原本应该离开的老病队伍将她们围在中间，脸色惨白，最近的离她们只有半臂距离。

冲击力之大，沈芊珏当即尖叫起来。

与此同时，巫凌空跃起，鞭腿扫飞四五个人。

她打架是大开大合的路数，身体每一个关节调用到极致，在人群中翻飞，像一只蝴蝶。

混乱间沈芊珏被逼向宴会深处，后背撞上什么东西，她才发觉，自己已经退到最上层的台阶。

这第三层台阶没有桌子，只摆一个棺床，上面放一具黑色八角檀香木的巨大棺材，周围都是石塔和陪葬品。沈芊珏后背撞得很痛，扶着腰去看棺材，上面浮雕都是脑后长鳍的人，还画着小孩和奇怪的鸟。

棺材正面似乎写了墓主的称号，沈芊珏一下被吸引了注意力，正准备蹲下看，不知从哪飞来一只靴子，直冲她面门。她躲了一下，没站稳，仰天倒在棺盖上。

这一下她看见了丁火，竟然嵌在天花板上。